我想起紫貂裘,心有余悸道:“是啊,昨天并不太平。”
我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她:“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2、巫婆梦到的前世今生
何歆回广州了。她走后不久,环子和阿明也回来了。他们带给我的竟然是一只皮盒子,那锁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那一种。
“呀,接了接了!他接了!”对面乱哄哄的,好像是一堆小丫头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
我略一犹豫,斩钉截铁道:“接,一定要接。”翻了翻电话本,我才发现那个半夜一点折腾我,还害我丢了次发财机会的电话号码,和这个何歆的一模一样。原来是那个小兔崽子。我心中冷笑,打开电脑输入她的电话号码搜索,没想到还真搜出来了。这个二十二岁的小丫头竟是一巫婆。看来不去接她还真不成,干我们这行的可都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何况,谁叫我刚答应得那么义不容辞!
我后背顿时竖起了一身白毛,轻声问道:“环哥,你没在北京?”
何歆看过我在潘家园的古玩店,只微微一笑,拍了拍随身的小包,道:“你要是能给我找几件珍品看看,我包里的这些东西就送你。”
我顺手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喂,您好,这里是沉默歌古玩店。”回答我的很是清脆秀气的笑声:“您好,我是何歆。”
何歆道:“难道不可以吗?”
“啪。”盒子被小心地扣上。何歆从包里拿出个金环似的东西交给我。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月末》
紫在传说中是极尊贵的颜色,这紫貂更只有皇室的人才能用,难道真让环子他们赶上了个大斗?我正琢磨,忽然电话又响,狂唱
《离歌》。
按照何歆的方法,我当着他们的面,轻易把盒子打开了。四颗紫色珠子镶嵌在盒子四个角上,流溢的光华将正中间那本略微泛黄的书册映衬得仿如虚幻。
何歆颔首道:“是的,它的名字叫绝情石。痴情环、绝情石,便是公主与义士交换的信物。这两样放进盒子里,可使它寻找转世的主人。至于这书——当年公主秘葬,不为外人所知,于是只能将一本空册放到盒内以图纪念。”
我一愣:“记在哪里?”
“太绝了。”我不由赞叹,“可这怎么拆解呢?”
“唉,好远啊,我们在广州。”那声音笑了,笑得很开心。被耍了,我脑袋有点冒火,狠狠挂断电话,然后彻底把手机关掉,继续昏睡过去。
直到那个时候,我依然不相信。
3、封存的故事
何歆并未理会我,继续说道:“那义士如果肯妥协,就不会有这样的传说,而是多一个不参政事的驸马。两人相恋的信物后来也陪葬于公主坟,据说,便是这样的盒子。”
我随手翻了翻,那薄薄一本竟是无字天书。盒子很厚,盒底的四角有四个圆形小孔,我知道这是夹层,便拿小螺丝刀插了进去,缓缓向上提,叠得整齐的皮裘一下展现在我面前。
我细细地把那紫貂裘擦干净,神奇的是,擦拭掉灰尘后,原本棕灰的地方也变成了亮紫色。
1、来历不明的紫貂裘
我默默翻开书页,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径直翻到尾页,字迹潦草却清晰,那是我的签名。
八月十一日凌晨一点十分,手机在耳朵边抽风,大半夜的狂唱
《离歌》,那是陌生来电的铃声。我忍无可忍地抓起手机,吼道:“谁呀?”
“宾馆。”环子答道:“今儿晚上就下去了,正准备呢。”
何歆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当年义士赠与公主此环的时候,不知所想是绝情,还是痴情?”
“鬼节嘛。”何歆道。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差点把我吓傻了。是啊,昨天八月二十六,阴历七月十五,正是鬼节,我怎么就忘了呢?又想起环子他们昨晚下墓去,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锁?金环的内圈有一连串孔洞似的东西。金环并非圆润无缺,但只一道细微的裂痕。我轻轻地掰了掰,只听“嗞”的一声响,所有的孔洞都喷出一根金线,与其他的丝线纠缠在一起,最终在圆环的中心处汇成一个金丝线团,极为精巧漂亮。
长白山?我心一震,讶然道:“难道这紫貂裘,就是当年裹尸的那件?”
环子冷哼一声,骂了句“有病”,就把电话挂了。我仔细回想刚才的事情经过,好像也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就是——阿明。阿明一向喜欢凑热闹臭显摆,这次搞定了这么大的斗,竟然没跟着环子一起过来找我揶揄揶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难道我真见鬼了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我依然对何歆很不信任。就算我可以稍微理解这个小女巫的转世学说,可这种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想都觉得滑稽。
我失笑:“这我上哪儿知道,不过看起来,也许有些东西已经超越了爱情吧。”
“痴情环。”何歆说出它的名字,“也是这个盒子的锁。”
尾声
锃亮的皮毛被灰尘的颜色压住,变成了棕灰色,没有被灰尘覆盖的地方却是耀眼的紫色,莫非真的是——紫貂裘?我想起了那本无字天书,心中一颤。
我将紫貂裘再度叠好放进箱子,又拿起那本无字天书从前到后翻了一遍,依然什么也没发现。我灵机一动,想起了小说中的情节,火烤、水浸、拿笔在尾页划拉自己的名字,结果呢,折腾一晚,啥用都没有。
我想了想:“成交。”说这话的时候,我想的就是正躺在盒子里的紫貂裘。既是鬼送财,让这个巫婆看看也好。自我捧出那个盒子,何歆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好像很是痴迷。
我想起“环子”给我盒子的时候,给我讲的那墓里面的事,其中提到,主顾是七月初找到的这个墓。我当时没有想太多,现在听了何歆的故事,自己也有些迷惑了。或许就是因为,那个墓被人找到了,所以才有了托梦,有了后来我所知的这些?
“真是紫貂裘……”何歆失声道。
何歆在那边把玩着痴情环,忽然对我说:“我们把这个故事记下来吧?”
“谁呀?”我又问。
何歆?我一怔,很陌生的名字却是很熟悉的声音,难道是旧识?我不敢怠慢,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何小姐,许久未见了,不知有何指教?”
我想哭的心都有了,声音也有些变了:“环哥,刚才你不还和我喝酒呢?别吓我啊。”
我们顶多分开了两个小时,而且那时候环子还喝得高高的,哪能说话这么字正腔圆?我连忙问:“环哥,你在哪儿呢?”
何歆含糊道:“昨天不是个好日子。”
何歆摇摇头道:“不,不爱。不然,你不会不记得……要不,或许是绝情石的缘故?”
我看见那四个孔洞:“这是,放在盒子里面的?”
何歆指了指那空白的无字天书。于是我无奈地翻开书册,提起笔,记下了包括现实中的我在内的,这个故事。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想起手机被关了,刚开机没多会儿,环子的电话就打来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我吓了一跳,连连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昨天三点多钟接到消息,说长白山找到了个大斗(墓),当时他就花重金买了两张四点去那儿的火车票,打我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逼急了只好找阿明一起去,把我甩在北京了。
我忐忑难安了半个月,环子才回来,带了一个皮盒子给我。我好酒好菜招呼了他一顿,算是赔罪。
我忽然福至心灵,骇笑道:“你不会认为你是公主,我是那个什么义士吧?”
何歆又摸着紫貂裘,许久许久都没说话。
“明天我就坐飞机到北京了,你来不来接我?”
这是我当时的惟一想法。
我带她直奔潘家园:“你应该昨天过来,还可以逛一天旧货市场。今天不是周末,都没有摊子。”
“北京。”我没好气地答道。
“又过几日,宫中忽然传出消息,说公主暴毙,已秘密葬于长白山下……而这消息传出后,百姓都认为,那日抚尸痛哭的女子就是公主。”
我轻轻按了按中央的线团,小金环轻轻一震,金丝又一下都缩了回去。
我伸手将书册拿出来,那是熟悉的三个字:“紫貂裘”。
我抬起头,惊讶问道:“你知道?”
“你是哪里?”那边传来一个清秀的声音,有些许飘忽。
真是一本空白的书?弄这盒子的人还真有病……
再后来,那盒子如同它的离奇出现一样,又离奇消失了。
再后来,何歆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原处,包括紫貂裘、写满了故事的书册、还有痴情环、绝情石。痴情环牢牢将盒子扣上的那一刻,我们好像亲手封存了一个故事。
何歆用那种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我说我梦到的,你信吗?”这话说得很绝,我算怕了她。可我心里还是觉得系了个疙瘩,很别扭。
“废话,活儿还没干完,我回去干吗?”环子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何歆默默地看着我,忽然道:“难道那义士并不爱公主吗?”
何歆道:“义士弹劾奸臣,遭忌,斩首于众。姬寻至,惟见一尸,乃解貂裘覆之,抱尸泣,泪皆成血,恸而绝……
何歆告诉我,她自幼便颇有些通灵的本领。七月初,她开始不停地梦见紫貂裘的故事,而后便是我那一串电话号码。有次她和朋友出门,喝多了些,便在旁人的怂恿下打了我的电话。
“后有好心人将二人用紫貂裘合葬于城外荒郊,三日后,内宫中人挖坟掘尸,刨出的竟只有紫貂裘。
不过,这依然还是无法解释紫貂裘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眼前。如果按照何歆的说法,那就是盒子是有灵气的,在特定的时间、机缘、地点,它会去寻找自己的主人——我认为这理由真的很扯。因为如果不是何歆的那个电话,也许现在我正自己亲手把它从土里扒出来。
何歆问道:“你家是不是有紫色的小石头?”我看着她笑道:“连这你都算得出来?”我从多宝格上取下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虽然就四块小石头,可这个我不卖,家传好几代了。”
何歆将紫貂裘的盒子推给我,道:“你自己看。”
何歆是个很清秀很漂亮的姑娘,反正看着她,你绝不会想起“巫婆”二字,可是我当时满脑袋就是这两个字。
我回头看见了紫貂裘,心里还真有些疑问,便给环子挂了电话。他一张口倒把我吓了一跳:“你小子总算想起我了。”
晚上回家,我把皮盒子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也没看出是什么古物。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本书,书页略有泛黄,字迹倒还清晰可见。封面上三个胖乎乎的小字:紫貂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