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会·前夜
第五章
“唔，这又能说得通了。”
“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怎么看？”他先朝本宫催促似的扬了扬下巴。
另一方面，关于南原十月三日的不在场证明，他本人仍然不愿详细说明，只说是在大阪和有夫之妇幽会。
“这个也算不上冲突，但南原居然没有准备对策，真让人想不到。”
“不是让他把宾馆的名字说出来了嘛。‘大阪柯尔特西亚宾馆’。”
“您已经说明过好几遍了，南原有非常充分的杀人动机。”新田说，“十月三日晚上，他很可能潜入了研究室，从背后刺死了被害人。他和被害人熟识，不用偷偷绕到被害人身后，只要借口有事，趁被害人不备，就能下手。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要把尸体移动到隔壁房间，还挪动了被害者的车。如果是为了推迟尸体的发现时间，那么，这么做对南原有什么好处？这一点还不清楚。”
终于，南原的嘴唇动了。“是……柯尔特西亚。”
“那当然。是有夫之妇啊。”南原弯起嘴角。
“照你这么说，南原岂不就是凶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给你个任务。”
“隐蔽工作万一做的不好，暴露的时候就没有借口推脱了。他也许是觉得，不管被怀疑到什么地步，只要没有证据就万事大吉吧。”
新田无法反驳稻垣的话。只能回答“正是”。
您觉得怎么样？新田总结道。
“当然可以。毕竟现在是任意调查阶段。我们也无意侵犯人权——穗积巡查，去送送。”
南原充满敌意地瞪着新田。“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去大阪出差。不过，多半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这可以说是去确认没有收获的一趟出差。”
南原用双手敲着桌面。
“对于说不出三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明这件事，南原给出的解释是‘偶然’？”
“谢谢。如果能证明这一点就更好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位是谁，能告诉我吗？”
只不过，晚上七点在新大阪站出现，并不能成为不在场证明。因为火速赶回东京，还来得及作案。
新田和本宫并排站在稻垣跟前。穗积理沙坐在稍远的地方，时不时向他们投来担忧的视线。99lib.net
“如果你是凶手，总有一天会给你看证据的。如果你不是，就请协助我们的调查。我们会根据你的态度，决定明天还要不要请你来这儿。”
新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被大学开除，他这一辈子也完不了。”
“你们真以为是我杀了冈岛教授？”
“你满意了？今天就让我回去吧。”南原瞪着他，说，“可以么？”
“但是，把这作为一种主张却是很正常的。一开始询问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他说了谎，用这个理由也能说得过去。”
“从动机上看，被害者死亡后，南原一定很清楚首先受到怀疑的就是自己。既然如此，是不是要做一些隐蔽工作呢？”
“不，不是的。”新田摇摇头，“在我们询问他之前，南原本人一直以为冈岛教授是在十月四日被杀的。”
“毕竟是外遇啊，我行动很小心，不让别人看见我长什么样。不可能找到目击者的。”
稻垣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新田盘起腿来，靠着椅背。“可以了。”
结果，由于没有拘留的证据，今天只能放南原回去了。虽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却也不能当作嫌疑人对待。
“谁知道呢，也许对方就住在大阪啊。因为南原预定第二天去京都，所以先到大阪去和她幽会。”
系长稻垣听完新田等人的汇报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他头发理得很短，一张大脸，眼角稍微有些下垂，因此看上去比较温厚，但偶尔出现的锐利目光却并非等闲。
“什么？”
“反复被叫出来，反复被询问同样的问题。概括地说，我在问的是，你们要怀疑我到什么时候？”
“至少把宾馆名字告诉我们吧？”新田说。今天，他又在审讯室和南原相对而坐。
穗积理沙用拇指和食指撑着下巴，胳膊肘架在另一只胳膊上，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就算你很小心，不让人看见你的脸，但你对宾馆就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吗？比如大厅里有没有穿着婚纱的女人走动啦，有没有Cosplay团体住宿啦。只要你告诉我是哪家宾馆，我去确认一下这些情况，说不定也能证明你当时在那里。”九_九_藏_书_网
“我觉得这想法不赖。”本宫说，“这小子虽然自以为是，没皮没脸，不过脑筋还是挺灵光的。”
“当然是到你的嫌疑洗清为止。”
南原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阪站旁边的‘大阪柯尔特西亚宾馆’。三日晚上，我住在那里。”
“她就值得你这么为她隐瞒吗？”
“这种情况？”
她带着南原走了，新田仍然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虚空，思考着。
“可是，这要看本人的价值观啊。我们不知道南原自己是怎么想的。”
稻垣伸出下唇，盯着部下看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本宫：“你怎么看？”
“他说，宾馆里住的学会相关人员太多，万一被看见就麻烦了。”
“所以说，那个人的身份特别特别重要啊。万一曝光，南原的一辈子就完了的那种。比如学长的太太什么的。”
“这算不上什么大的成果。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住在那里呢。即便是真的，也不过是从旁证实了实行犯另有他人而已。我不明白的是，南原十月三日晚上在那座宾馆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避人耳目，为什么要消除自己住过的痕迹？要不是这样，他在这次的事件中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但他却连宾馆名都不愿说出来。为什么？”新田大幅度地翘起椅子，仰望着天花板。
“关于这一点，南原说了什么没有？”
新田把双手环抱在脑后。
“可如果要幽会，把那个有夫之妇约到京都来不是更好吗？”
新田隔着桌子和南原互相瞪视着，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钟。
“胡说，在即将发动杀人计划的时候去偷情？有这种人吗？”
但南原不为所动，只是摇头。
“宾馆方面也许有人见到过你。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证明刺死冈岛先生的不是你。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
就算南原和案件有关，实施犯罪的也另有其人——这样考虑应该是合理的。
“说什么？”
在大阪府警的协助下，已经将新大阪站内的书店全都确认了一遍。在南原说的那天，的确卖出了一本叫《月刊金属工业》的杂志。虽然店员已经不记得顾客的长相了，但记录却留了下来。藏书网
“我想问，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新田点点头，把这个名字记在手册上。
“我说过好几遍了，不行。”南原面带苦涩地摇着头。
在旁边做记录的穗积理沙应了一声，精神百倍地站了起来。
“从刚见面的时候开始，南原就对询问十月三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怀有疑问。这次审讯中也是，他还问我们，为什么把案发时间定为十月三日。也许这是在他计算之外的。”
“我觉得他不是清白无辜的。”本宫说，“是个无限接近于白色的灰色人物。能趁死者独自一人在研究室的时候下手的，只有知道死者每天晚上都会晚归的人。研究室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还是只有南原最可疑。”
“搞定什么？”
稻垣点点头，双手拍着自己的膝盖。
“是！”新田铆足劲儿应了一声。
“那么，你对宾馆有什么印象吗？”
新田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新田先生终于搞定了呀。”穗积理沙快活地说。
“算不上冲突，只是有几点疑问……”本宫对新田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解释。
“我也不认为南原和事件无关。说什么案发当夜在和人妻幽会，所以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简直是在糊弄人。”
“是！什么任务？”穗积理沙干劲十足地问道。
“整理一下吧。如果南原定之是凶手，这和迄今为止调查到的情况有没有冲突的地方？”
“说了也没有意义吧？我不能证明我在那家宾馆里。登记入住的也不是我。”南原的语气很随便。连日来的审问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身后的门打开了，穗积理沙说：“参考人南原已经离开，接下来就交给跟踪组了。”
新田回头道了声“辛苦”。
新田摇头道：“绝对不可能。”
“请你们替我想一想。被周围的人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待着，我连工作都不能好好做了。结果，学校方面命令我暂时在家休养。这是侵犯人权。”
99lib.net
“也是。”稻垣轻轻点头，“还有吗？”
对被害人冈岛孝雄的车子也进行了彻底的科学调查。可是，不但没有发现南原的指纹，连车内检测出的DNA也和南原的不一致。
但新田和本宫都没有马上回答系长的问话。
稻垣睁开双眼。
新田对南原说，绝不会给那位有夫之妇添麻烦，能不能告知一下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但他仍然顽固地不肯开口。看来是不能指望了。
“也许他并不是实行犯。”新田望着上司，“直接下手的是南原的同伙。按照当初的计划，罪案本应发生在十月四日。所以，南原把那天的不在场证明准备得格外充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罪案在三日发生了。这样设想的话，南原难以理解的言行就讲得通了。”
新田交叉起双臂。
“是不是在南原的计划中，已经把案发时间锁定在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四日了呢？所以，他在四日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完备。那一天，他在京都和几个人见了面。”
“调查是从怀疑所有人开始的。然后采用排除法。先消掉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再消掉没有理由作案的人。认认真真地做完上述所有工作之后，被害者周围就只剩下了你的名字。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他就算顶着杀人嫌疑，也要隐瞒对方的事情呀。这只能认为是偷情了嘛。”
但如果一切都像新田推理的那样，为什么实行犯要在十月三日作案？是不是发生了突发事件，只能这么做？那么，为什么没有通知南原呢？南原明显不知道案件发生在十月三日。
“对策？”
“这样就没办法取得进展了啊。你究竟要顽固到什么时候呢？”
“你想想看，他背负的可是杀人嫌疑啊？不在场证明与外遇曝光相比，哪个重要？何况南原是单身，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对方的家庭，我觉得他不会坚持这么久。”
“诶？”
稻垣重新打量着新田。
“是把十月三日的罪行，伪装得好像发生在十月四日吗？”99lib.net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
但南原仍然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
“我也这么想，不过，南原会不会没有说谎呀？”
新田坐直身子，向她看过去。“什么意思？”
“愚蠢。如果说我是凶手，那就把证据给我看看啊。”
稻垣点点头，“嗯”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向新田，征询他的看法。
接下来进行的调查也从旁印证着新田的推理。大批搜查员进行了取证问询，但案发当夜，没有人见过南原。另外，对大学周边安装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进行了整体解析，也依然没有拍到像是南原的身影。
“没用的。何况，要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暴露了她的身份，可就麻烦了。”
“怎么？”稻垣不悦地皱眉道，“有冲突？”
稻垣的嘴角纳闷地弯了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去见有夫之妇了呀？”
“那天晚上，某个餐厅好像在举办啤酒节。宾馆房间里有宣传册。我是四日早上离开房间的，在电梯里遇到了一群中国人。当时应该是九点多吧。那群中国人基本上都是老年人。”
刚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南原还很慌张，这段日子以来虽然憔悴了不少，却似乎日渐镇定下来。肯定是通过连日来的询问，发觉虽然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警方却也没有证据逮捕自己。南原很有自信，认为警方是找不出证据的。恐怕杀害冈岛的的确不是他吧，实行犯另有其人。
“我知道你从学校休假了。调查你的动向的搜查员告诉我的。但我们只是按照规定进行调查而已，算不上侵犯人权。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和律师谈。”
“有可能。只是，我们从床铺情况发现他三日晚上没有在京都的宾馆过夜，但他未免也太粗心了。另外，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在下次搜查会议上把刚才的推论再讲一遍吧。我去向管理官报告。”
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打消：为什么凶手要推迟尸体的发现时间？
“对这件事，他守口如瓶。很可能是在隐瞒与案情相关的一些事。至少不能轻易相信他说的和人妻幽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