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胜地的夏天，杀手的夏天
第三章
老爸按着车上的喇叭，连续按了好几次，二楼的窗户开了。
松田吞吞吐吐地说道。
麻里姐笑着点点头。
那是一幢占地宽广的别墅，位于斜坡别墅区的最顶端。欧式双层楼木造建筑，锐角形屋顶，一楼的面积相当大。郁郁苍苍的绿林树影笼罩着整栋建筑物，地面上布满青苔，充满了沁凉宁静的气氛。
“讨厌，这里闹鬼喔？”麻里姐不舒服地说道。
“麻里姐当不了优秀的侦探。”
“隆和麻里小姐。我儿子和他的家教。”
仔细一看，餐厅的建筑很讲究。
山形先生出现了，瞇起眼睛问道。
“对啊。委托者我不便透露，不过老太婆本人好像表示不需要保镳。”
“看起来不太可靠。不过，我受够了那些肮脏的公差。好吧，准你们待在屋里。但是，不准踏进我和朋二的房间。另外，这里不管三餐，你们自己看着办。还有，小鬼！”
松田带我们到一楼的大厅。
老太婆凝视着麻里姐一阵子，突然举起右手。我以为她想干嘛，没想到她竟然伸出食指往麻里姐的胸部一戳。
“黑猫？”
大叔看着我和麻里姐。
“真是太好了。”
“这些人到现在竟然还没干掉米泽梅，真是不可思议。”
山形先生扳着手指，开始列举名单，其中甚至有我听过的名字。
“金库大盗？”
“那个杀手该不会是女的吧？：”
老爸指指脑袋。
“问过老太婆吗？”
“搞不好是。如果真的是她，我们就得加快脚步了，到米泽家去吧。”
老爸的休旅车驶进轻井泽车站圆环时，比约定的下午一点晚了三十分钟以上。
我摆出臭脸瞪着老爸。
老太婆指着我。
“是啊，小哥。”
“凉哥，餐点由我安排好吗？”
“为何？”
“那么，凉哥，来度假的？”
“太好了。对了，凉哥，我刚才去打听过了。”
“好像有人雇了杀手。有人看到一个绰号‘黑猫’的职业杀手从国道十八号往这边过来。”
老太婆从视野中消失后，过了一会儿，二楼传来碰的一声关门声。
“算是助理吧。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想借重山形兄。”
休旅车驶出车站的圆环左转，沿着信越本线前行。
九九藏书网
“哪有，穷困潦倒啊！”
“她是个很古怪的老太婆……”
我说完，摘下安全帽，寻找门铃。看样子，这里好像没装这种东西。
“问过，她说是过世的清六不放心，所以跑出来了。”
看来是老爸的老友。
“黑色保时捷？”
“山形兄，我从东京过来。可以让我们吃顿饭吗？”
“没想到老爸竟然认识高级餐厅的老板，吓我一跳。”
三个人把牛肉一扫而空，餐盘一撤走，义式浓缩咖啡和雪酪随后上桌。
“呃，首先是门口，只有玄关这个地方。房子后面是悬崖，无法出入。一楼包括这里有五个房间，另外还有厨房、浴室和廊所。五个房间分别是餐厅、游戏室、两间客房和这里。二楼有朋二的书房和老太婆的寝室，再加上书库，总共三个房间，另有浴室和廊所。平常两人几乎都在二楼活动，只有吃饭时会下楼，但几乎不与我们打照面，也不外出。食物都是靠有交情的店家外送。”
老爸把车停妥，一下车，麻里姐也跟着下来。
“也是。那个老太婆大概也杀不死吧。”
麻里姐幸福地叹着气说道。
“怎么样？小哥、小姐。”
“还没完。还有很多建商透过米泽清六承接政府的工程来拉抬业绩，其中包括一些现在已经是一流企业的建商。这些建商付给米泽清六介绍费，透过米泽清六向政治家和官员行贿。万一米泽梅把这些抖出来，以前的肮脏事就会全部泄底。当中有些时效大概过了，但顶着一流建设公司的招牌一定很难堪。”
我对老爸点点头。既然对方以前也在道上混，那么是老爸的老友就不足为奇了：
“好像会闹鬼。”
目送刑警的座车下坡离去后，我们面面相觑。
“谁说男孩子可以讨她欢心的？”
一开始是清汤，接着是蒜味色拉，然后才是主菜沙朗牛排，约有十五盎司吧，肉质软嫩无比，简直是入口即化。
“这个嘛，首先是政治家……”
麻里姐交抱着双臂，好像很冷似地低声说道。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鸟叫声。
“难怪。”
接着，老太婆走近麻里姐。瘦骨嶙峋、像衣架的老太婆和麻里姐，就算一个是“使用前”，另一个是“使用后”，也差太多了。http://www.99lib.net
“好像有不少人想把老太婆藏在这里，清除她对亡夫不法情事的记忆吧？”
“你看起来没什么用。我命令你明天到院子里除草，要是不服气，马上滚！”
“我可是为你着想，让你有时间把妹呀。”
“多久不见啦！你一点都没变……”
“你的意思是——”
山形先生似乎很吃惊，看看我和麻里。
简单地说，这里就是乡下。
她一讲完，就坐回轮椅上，下巴一缩，炯炯有神地操作手边的按钮，轮椅再度缓缓爬升。
老爸看看我和麻里姐，我们纷纷点头。
我看着麻里姐。
大厅右后方有一座螺旋梯，扶手上装了轮椅用的升降梯。
“这就证明了米泽梅对她老公生前的恶行了如指掌，搞不好还写在日记里。万一灭口不成，反而激怒她公开真相，事情就大条了。”
“日记啊……”
“我没自信做饭给你们吃了。”
“听说很厉害。没人看过他的长相，不过他总是开着一辆黑色保时捷。”
“凉哥！这不是凉哥吗”
“闭嘴。吃饱后就要去米泽家了。”
老爸补充说明。
不久，休旅车朝星野温泉的方向右转，行驶了一阵子，在一家清幽的木造餐厅前面停下。比起旧轻井泽，这里的人潮骤减，有一种闲静的气氛。
山形先生一说完，麻里姐惊讶地说道。山形点点头。
老爸似乎很尴尬，一脸老实地俯视着老太婆。这么一来，老太婆便不屑地转脸看向我。
不久，玄关大门开了。一个身穿polo衫、年约四十岁的壮汉走了出来。那张脸一看就是刑警。
“你们还注意到什么吗？”
室内的冷气开得很强。难怪，因为正面的壁炉架正燃着真正的柴火，几个举止优雅的五、六十岁老人，正在一旁的吧台喝着雪莉酒或啤酒。
“我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除草。”
我把真纪的事说了出来。老爸和山形先生听了，彼此对望一眼。
“是啊，山形兄，我儿子。”
“其实不太清楚，不过……”
“欢迎光临。”
“是吗……。这样啊。敝姓山形，是这家餐厅的老板，麻烦这边请！地方不大，不过我相信端出来的肉料理不输东京的大餐厅喔。”九九藏书
“你别管，跟来就是了。”
“我们是东京冴木侦探事务所的人。”
老爸沉吟。
“隆，怎么了？”
连续九弯十八拐的陡坡，路面几乎没铺柏油，路边也没有装设反射镜。
“有什么消息吗？”
一转身，盯着我们。
麻里姐顿时杏眼圆睁。同样的举动换作是我，脸上一定会多出一个清晰的手印。
刑警打开铁链上的锁，低头行了一礼。
“这里的气氛好可怕。”
大叔眼睛为之一亮。
长相精明干练，看不出有八十岁，眼神异常锐利。
“没事，凉介不是那种人。”
“啊——啊——”
“我怎么会让可爱的儿子做粗活呢！来，麻里，走吧！”
“有吗？”
路况异常颠簸，对重型机车来说实在寸步难行，我骑的可不是越野车。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婆沿着扶手滑下来。由于光线不足，看起来简直像是飘浮在半空中。
“那么，已经收手了？”
“我们没有亲眼看过，有时候半夜会听到一些声响，像是游戏室传出打撞球的声音，走过去一看也没人……”
“米泽家在山腰上，从这里朝旧轻井泽方向往回走一段。我先走，你跟好，别跟丢了。”
他们逃也似地走出别墅，迅速上车。总觉得他们在这里一定待得很不愉快。
另一个比松田年轻一轮的刑警在那里等候。
“没问题！”
上菜了。我们一开始用餐，山形先生便识相地离席了。
“难怪岛津先生不方便出手。”我喃喃自语。
老爸说道。
“你绕去哪里啦，等得好累喔。”
“你好你好，辛苦了。”
“我们很饿。那就麻烦你了！”
老爸重振精神后问道，木浦连忙把记事本翻出来。
他手边大概有地图吧，一路上尽是上坡下坡的山路，还经过零星的别墅区。
看样子，是要朝中轻井泽方向走。对向车道往旧轻井泽方向目前正在塞车。
“尽管吩咐。我山形富雄虽然不干金库大盗了，但对于轻井泽和这里的居民可是了如指掌。”
探头出来的，是个年约五十、死气沉沉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他听懂了没，玻璃窗又关上了。9９ｌib•ｎｅt
对于我的抱怨，老爸悠哉以对。
“是啊，两位。”
“太棒了！”
老爸贼兮兮地笑着摇摇头。
“什么话，这还用说吗！那么，这雨位是？”
礼服大叔笑盈盈地点头。
老太婆走到凉介老爸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仰脖瞪视老爸的脸。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穷困潦倒，是来工作的。我现在是个没前途的私家侦探。”
“这些不都是阁员级的官员吗？”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
松田默默地看在眼里，上前一步说：
“经常听到脚步声。”木浦补充说道。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我嘴里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
“去哪里？”
“我见过了，那个开黑色保时捷的女人！”
老爸说道。
“原来如此。电话呢？”
“我是长野县县警松田。不好意思，要你们大老远跑一趟……”
院子里停着一辆挂有长野车牌的车。
“这房子的格局是什么样子？”
“没错！这些政治家分别在各方面受过米泽清六的关照。就连现任首相，年轻时应该也很倚赖他。”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们走进餐厅。
“他以前可是日本第一金库大盗。”
一进门，一名身穿黑色礼服、体格魁梧的大叔殷勤地迎接我们。
“总之，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事，只要联络县警，我们马上就赶来……”
老爸这么说道，我跨上机车。
对于私家侦探的介入，他丝毫没有怒意，不如说那表情像是总算能交棒，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老爸下车，指指餐厅入口。
“唉，别这么气嘛。这老太婆比传闻中更厉害。”
大叔举起右手轻轻一挥，一名白衣服务生立刻赶过来，把我们带到里面视野极佳的座位。
“吓我一跳。”麻里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部说道。
“近来可好？山形兄。”
“所以，我想知道有哪些人想干掉老太婆。”
“因为你没有看清事实的眼光。”
自称木浦的年轻刑警说道。或许他也想早点离开别墅吧，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表情环视四周，视线只在麻里姐那高耸的胸部停留。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没人看过本人。见过的，只有“黑猫”的猎杀目标。”ｈｔｔp://wwｗ•９9lｉｂ.ｎet
“很好啊，可是老爸付得起吗？在轻井泽洗盘子一点也不好玩。”
老太婆张开缺牙的金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啊，儿子被抓了，一定有很多坏人担心老太婆抖出真相，整晚都睡不着吧。”
木浦和松田对看一眼，好像有话要说。
我们站起来。老爸想付账，山形先生坚持不收。
“麻里姐没事吧？没被这个不良大叔怎样吧？！”
她对我投以不客气的视线。
老爸点点头。
最后，老爸简直就是被推出门外，我们一一道谢后，各自坐上机车和休旅车：
“米泽夫人马上下来。”
老爸摇下车窗大叫，发动休旅车。
“屋里除了他们两个，好像还有其他人。”
“不知道。反正，这栋房子让人觉得很疲倦。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
好几次差点摔车，最后终于抵达了米泽家的别墅。
山形先生挺起胸膛。
“对了，山形兄，我这次的工作是来保护米泽清六的遗孀。”
“奶子长得好。”
我和麻里姐异口同声说道。山形先生笑了，点点头。
凉介老爸得意地笑了。山形先生随即来到桌边。
他微微行了一礼，抬起头时，惊声说：
“这里小归小，菜色相当不错喔。”
“很难判断……”
“那个古怪的老太婆？！”
一阵机器运作声传来，我们抬头往楼梯上方看去，连接二楼的部分是打通的，天花板挂着一具大型的水晶吊灯，由于没开灯，室内相当昏暗。
阿隆我露出百万级的笑容，无效。
外围有一圈白色栅拦，捕蚊灯在大白天散发出幽微的青光，勉强算是大门的栅栏缺口，围绕着好几圈铁链。
“这么说，这两位是……”
“您好。”
刑警可能不想吓跑我们，怕我们拒绝交接，正准备结束谈话。
“二楼的朋二房间好像有电话，不过我们没看过。这里和游戏室也有。”
“儿子？”
轮椅一落地，老太婆便站起来，碎步走了过来。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连身洋装，头发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
山形先生低声吩咐恭候一旁的服务生。待服务生走开后，他征求我们的同意，在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