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胜地的夏天，杀手的夏天
第六章
“放开我！好痛，臭老太婆！”
我话还没说完——
真纪的眼睛为之一亮。
“不然，可能被打昏了。”
我耸耸肩。
话还没说完就翻起白眼，右手还来不及从夹克里抽出来，就倒在地上。
真纪露出思考的表情。
“没有日记。”老太婆愤恨地说道。
“你实在不讨人喜欢。明明年纪还小，却那么冷静。你爸到底在哪里？”
“不，朋二不是被杀的。”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我双手着地，趴在地面上，从窗帘下襬空隙探看室内的状况。
“又来了新的亡命之徒吗？”
“你到这边来。”
“房子里面是什么样子？”她低声问我。
我们听到的是陈腔滥调的威胁。
枪口压着我的鼻头。
真纪一答应，老爸就看看我。
“真有你的。”
“奶奶，我来除草了！”
“给我滚……”
她激动得头发都乱了，还咬住真纪的手。
“谁！”
“那，米清的日记呢？”
真纪微微一笑。
“不是被杀？这么说……”
“叫你不要回头的。”
真纪用力咬着下唇。
“杀死你儿子的不是我！”
好大的嗓门。我豁出去了，大喊：
真纪总算把老太婆推倒在地，摩挲着被咬的手臂。
“你再开玩笑，我就打烂你的嘴。”
真纪站在我们面前这么说。
“不可能。你大儿子被抓之后，金钱流向还是没查出来，一定有那些纪录。”
一头短发、粗大的脖颈、肥肚腩，属于黑道随处可见的量产类型。
我只能照做。
“是真的，真纪小姐。”
灯亮了。原来麻里姐也躲在地下室。
老太婆挑衅般地说道。真纪迅速拿走中枪倒地的两个流氓的枪。
一个活像来自地狱的声音这么说道。
“别给我演这种下流戏码！不然我轰掉这孩子的头。”
我和真纪爬过潮湿的青苔，朝大客厅的窗户前进。那里的窗帘虽然放下了，但由于是纱窗，里面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老爸不怀好意地笑了。
窗边的流氓一号啐出这句伤我自尊心的话。
米泽梅老太婆被迫坐在大客厅中央的一张椅子上，两个没什么特色的黑道兄弟正在威胁她。
真纪挥挥手枪。
“你总算出现了。要是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九-九-藏-书-网”
真纪伸出左手抓住我的下巴。
“对，拿得到，但是有条件……”
“老太婆，我不想多说什么威胁你，把日记交出来吧！不然我就让这个小鬼死在你面前。”
我大叫。真纪不由得松开手上的听筒，正当她想把枪拿稳时，老爸已经一拳打中她的心窝。
“……”
真纪拿着枪对准，灰头土脸的老爸从那里探出头来。
不过，她好像找错人了。
“泄露客户资料在杀手界是违规的，我会惹来杀身之祸。”
“你爸跑去哪里了？”
“结果还是不行啊。我还以为再强悍的女杀手也怕鬼。”
“住口！”
我们回到刚才经过的那辆车停放位置。
“老太婆一手导演的，可能是想藉此赶走我们吧。听你说昏倒，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闻到瓦斯。只要在窗边摆个瓦斯桶就行了，简单得很。但是我没发现那些迹象。接着是香烟，因为你说地上没留下烟灰，我才想到应该是香烟被搀了药，八成是吗啡溶液之类的。你看到的是药效产生的幻觉。”
“我要打电话跟客户商量一下。电话在哪里？”
“那两个流氓只会那样吆喝，想让老太婆开口是不可能的，倒是……”
“他们会开枪的。”
老爸一点头，原本一直不吭声的梅老太婆便尖叫：
这下子惨了。真纪指指玄关，命令我去引起流氓的注意。
“让您久等了！关于交易的事，看样子是谈不拢了。”
“不知道吧。因为朋二比老太婆想象中还聪明，更纤细敏感。”
我也忍不住插嘴。
“你要杀就杀，这小鬼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准碰！”
“疯子，大概是嗑药……”
“转过去，要是你们看到任何一个号码，交易就作罢。”
真纪笑了笑，拿起尸体旁边的电话。
“是奶奶可爱的孙子！”
男子的叫声从听筒传出来。
“小心往前走。要是被发现，不管是谁，我都会对你开枪。”
“是谁干的？是你吗？”
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婆穿着睡衣，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那两个大哥不知道有九-九-藏-书-网没有发现二楼的尸体，正在专心对付老太婆。
“停。”
“只有这个入口。”我悄声回答。
老太婆气得一脸狰狞。
老太婆看着真纪的行动，等真纪拿着手枪在她身旁站定，她又闭上眼睛。
“是是是！”
“开什么玩笑……”
阿隆我何止惨，而是悲惨至极。真纪伸长了右手，将枪口对准我。
“来场交易怎么样？你把客户的名字告诉我，我们从那人身上捞到一大笔封口费，然后搬到国外。这么一来，你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抖出‘黑猫’的底细了。”
老爸爬到地板上，关好地下室的盖子。我没看到麻里姐。
那两人都没被打中要害，但如果放任不管，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彼端传来一个故作威严的男声。
“真纪小姐，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看样子就像你说的，被对手抢先了。”
老太婆咧嘴而笑。
只剩下庭院里的捕蚊灯还亮着，在这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真纪拿着枪到处瞄准的模样。
“要是那样，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嘛。”
老爸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样子，冲着真纪直笑。
大客厅与螺旋梯之间的木质地板发出嘎叽声，并凸起了一块。
真纪尖叫着把枪口指向我。那声音停了，接着听到啪嚓啪嚓声，灯光再度亮起。
“二楼朋二的房间，里面有一具尸体。”
“你动手啊，挺有趣的。”
“是个小鬼。”
是真纪隔窗开枪。下一秒钟，真纪从黑暗中跳出来，又开了一枪。
“反正，我要你交出日记。不交的话，就往你双手双脚各打一枪。”
真纪拉拉我的领子。我们返到从屋里听不见我们交谈的位置。
我往前踏上一步，胸口就被真纪指住。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才寻死？”
客厅里只有这三个人，没看到老爸和麻里姐的影子。
老爸摊开满是灰尘的手臂。
“我爸不见了，老太婆好像在装死，两个流氓正在对付她。”
“什么？你是什么人？”
“……”
“那么，我们上二楼吧。反正那两个流氓受伤，跑不掉的。”
“那你不要米清的日记啦？”
“那闹鬼呢？”
成套的白色长裤和网眼夹克，连漆皮皮鞋都是白的。
真
九九藏书纪缓缓地打开纱窗，梅老太婆仍然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老爸拿起在书桌旁晃荡的听筒。
“给我滚……谁都不准弄脏米清家……”
我大叫。半夜三点，探出头来的流氓一号睁大了眼。
“对不起喔。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黑猫’，就不能让你活着。”
“大概是很悲观，觉得纮一被抓之后，检警不久就会査到自己身上吧。米泽家身败名裂就不用说了，他更无法忍受自己被捕，接受审判，成为社会上的笑柄。”
低沉的吼叫声从客厅响起。
“对，他是自杀的。顺便问你，你觉得这里一大堆计算机、传真机是用来干什么的？”
“原来如此，我儿子没说错，是个美人。”
“总比现在死在这里好。”
“修理你哦！老太婆！”
那一瞬间，别墅的灯光突然熄灭。
注释：
“真是狗眼看人低。就算上了年纪，我还是米清的老婆，区区一、两条人命就想吓倒我？”
里面的人似乎吃了一惊，话声停顿。
“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知道。大概落跑了吧？他很讨厌流氓。”
她站起来，朝真纪扑过去。真纪吃了一惊，差点开枪。
“所以才叫做交易啊！反正你的客户也是个无耻的政客吧？拿到米清的日记，在打击对手方面也有很大的用处。要是不能透露名字，那么付一亿现金也行。”
“哪里的车牌？”
“那么，只要把你除掉，就能守住秘密了。”
“当然有。别说日记了，米泽产业的一切都在这里。”
真纪把枪口对准老爸。
“隆，要是老太婆趁我们打电话时逃走就不妙了。很抱歉，你去把老太婆绑起来，嘴巴塞住。”
“真的是什么人养什么儿子。你在胡说什么？！”
老爸点点头。
“朋二才是米泽产业的经营者。难怪检警再怎么逼问长男纮一，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纮一是朋二的傀儡。朋二从这里或东京的住处对纮一下达经营方面的指令，而米清在经营方面的know-how，也全部由朋二继承，不是纮一。朋二在社会上扮演离群索居的角色，实际上个性也很孤僻，不过他遗传了父亲的经营本事。”
总算看到别九_九_藏_书_网墅了。一楼的灯还亮着，但窗帘是放下来的。看来第一组客人成功入侵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真纪为何不马上干掉我的原因。原来是打算拿我要挟。
“坐在老太婆旁边。”
“不见得是胡说。隆就在屋子里看到鬼了，对不对？”
我闭嘴，爬坡。
二号看着倒地的同伴吓傻了，踉跄了几步，左肩的血渍转眼间扩大。
“就算有，凭你这辈子也找不到。”
“……是我，‘黑猫’。我现在在轻井泽，有事想商量。”
门柱上的锁还维持着我打开时的状况。
“是你！杀死朋二的就是你！”
“如果真有那些东西，我可以饶你们俩一命。”
真纪撇了撇头，向我打暗号，大概是叫我再引起他们的注意。
老爸说完，便率先上楼，接着是我，拿枪的真纪殿后。
梅老太婆大叫。老爸望着真纪点点头。
“我哪知道。大概是这小鬼的老爸吧？”
“一个年轻人因你而死，你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好吧。”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敲门。那敲门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真纪吃了一惊，倒吸一口气。
真纪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着老爸。
老爸叫我绑住老太婆，堵住她的嘴，一定是为了方便麻里姐从地下室出来，窥探二楼的情况。
我点点头。
“有吗？”
真纪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有个硬硬的东西抵住我的后脑勺。
“所以头才会那么痛啊！”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慢慢转过头去。
“喂……喂喂……”
“其中一个原因是有刑警在场。他大概是怕自己死了以后，秘密被揭穿吧。但是，由胡涂的私家侦探接手后，守住秘密的可能性提高了。就算不装神弄鬼，也很难察觉他是自杀。”
“这话能信吗？再怎么说，我们可是看到了‘黑猫’的真面目啊。就算逃得了一时，事后又来索命，那我们怎么受得了。”
真纪露出带着狠劲的笑容，把枪口对准老太婆。
真纪这么一说，老太婆的表情立刻大变，看来老爸已经告诉她了。
老爸大概是发现苗头不对就先溜了。
我就知道。
无奈之余，我朝玄关方向走去。真纪握着枪，靠近纱窗。
“真没品，欺负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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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计算机里。不过我早就把磁盘片抽掉藏起来了。”
他回头对同伴这么说的那一瞬间，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他翻个筋斗向后倒下。
“在那之前，您就好好享福吧……”
手枪从真纪手里掉落。第二次闹鬼，想必吓坏她了。老爸顶住真纪摇摇欲坠的身体，叫道：
“老爸！”
我耸耸肩。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会落跑的人当得了保镳？”
“是吗？那好，我相信你们。不过，我还是要你们死。”
“不然是谁？”
我们进了朋二的书房。尸体仍维持原状。
客厅窗户的窗帘倏地被掀开。真纪迅速紧贴着墙。
“麻里，OK了！”
我听到一声低语，一道细微的光线随着喀嚓声亮起，感觉像是在查看车牌。
我连忙回头。那是练马的车牌，我听见真纪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真纪环视房间内，皱起眉头。
“老太婆知道这家伙是自杀的吗？”真纪问道。
真纪摇摇头。
真纪拨完号码，开始和客户说话。
我到厨房拿绳索和棉纱毛巾，照着老爸的吩咐做，老太婆气得拼命扭动。
“你……”
“这老太婆真倔强。如果不把日记交出来，休想活命！”
“怎么样？”
“是吗？那你压低身体往前走，别发出声音。”
“那又怎样？要我现在打你也行。”
真纪可能察觉她的举动不寻常，瞇起了眼。
真纪说完，咬着嘴唇，皱起眉头。
“好吧，先收拾他们再说。你是诱饵。”
就在真纪说到这里的时候，别墅再次陷入黑暗中。
“您的问题恕我难以回答，但您这通电话，我就不挂了。想必近日樱田门①的人会找您谈谈……”
我和老爸转过去背对她。老爸向我使眼色。
真纪蹲在车牌那里，刚才的灯光飞快地往我这边照过来。
“给我滚……”
“他说看到一个眼睛和嘴巴都是血的老头子。要是你在这里杀生，搞不好会被诅咒。”
他环视四周，与真纪的视线一对上，便笑了。原来他躲在地下室。
“有鬼！”
两组杀手和一具尸体。如果哪边愿意接手，阿隆我的立场就轻松多了。
我也跟着进屋。此时，老太婆总算睁开眼睛。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