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吗？那就算了，原来妈妈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就这么着了吧。”
平濑站起身，对抬着头的耕二说：“到外面走走吧，冷静冷静。”
但即便晶表示拒绝，他也不会很受伤。就像今天早些时候在酒店发生的那一幕一样，最多就是心跳加速，再失望一下而已，他也不会太过消沉。
“妈妈桑……”耕二用右手擦了擦嘴，一阵剧痛，“香川运输的社长和专务——”
“你不是耕二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打他？”
“你干吗盯着她？！”
“是吗……”景子低声说道，“那就没办法了。”
“我可不想和他打交道。”耕二苦笑。
“你胡说什么？”
“误会？”
耕二说：“妈妈桑，没事的，都过去了。”
“工作归工作，女人的事，还是作个了断吧。”
耕二深吸一口气。平濑的眼中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凶光。
“她不是不愿意吗？”
“给我点时间吧。”
“干吗？那又如何？我可是动真格的，我喜欢她。跟妈妈桑说，让她上广告吧。”
平濑把椅子转了半边，正对着耕二：“你是不是误会了？”
“这样好吗？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打开车门的晶回头望着耕二。
平濑脸色一变，凑了过来。耕二扭动身躯，躲开了。平濑的脚尖踹到了耕二的腰部。
“那就回去吧。”
“说什么呢。”
“不行！”
“那家伙不太正常。”
“她是我的菜啊！”平濑奸笑一声，“而且是条子的女人，还有比这更带劲儿的吗？就算他在东京能呼风唤雨，也管不到这儿来！”
“别夸我了。”晶摇摇头。
“你想说什么？”景子皱起眉头，瞪着平濑，双脚开立，毫无惧色。
晶恶作剧般地笑了笑：“不告诉你。”
“不。”
“嗯！那我等着你啊！”晶把手伸向车门，“平濑先生还在等你吧？”
她望向耕二，冰凉与轻蔑仍在。
“混账！装什么装！”平濑低声说道。
“你要干吗？”
“要多久？”
平濑俯视着他。恐惧与心理冲击让耕二难以闭上双眼。他仰卧在地，
http://www.99lib.net与平濑四目相对。
“什么意思？”耕二早有预料，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就是说啊——”
晶说她有点困了，耕二就主动提出送她回酒店。临走时，平濑在他耳边说道：“你可别一走了之啊，还有工作没干呢，快回来。”
“她是你的女人？”
耕二在他旁边坐下。景子还没回来。凌晨1点多了，“K＆K”里只有两组客人。
“什么没什么，我说你……”
晶耸耸肩：“不知道。在一起了反而看不清了。”
“妈妈桑，我明天——”
景子不为所动，而是直视着耕二：“你也是一伙的？”
晶的眼角发烫：“谢谢。”
“那我去打110。”她伸手抓起车里的移动电话。
“如果要出门，就把它带上。”
“混账，真想被我打死吗？”
“照理说，”平濑平静地说道，“我得多踹你几脚。对方倒地，你就赢了，剩下的就是踹啊踹啊踹，头、肚子，拼命地踹，踹到他死也行。要是怕搞出人命，就对准肩膀跟脚踹，明白了吗？”
耕二看着夜空。他早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可还是有些心痛，有些气愤，什么都乱了。
一
“那你就别管我！”
平濑的右手飞来，白色的东西在空中划过。耕二的鼻子被打中了，差点摔倒。看来平濑对准耕二的脸，来了记直拳。
“别狂了，混账，你知道我跟石渡吃了多少苦头吗？别以为你能一个人优哉游哉的！”
“我猜也是。找个地方，吃点好吃的东西，商量商量不是很好吗？是吧，妈妈桑？”
“不错。”平濑张大嘴，吐出一口浓烟。
“你们赚头的五成。要是你敢找黑道帮忙，我就把照片寄到县警总部去，我们还有其他同伴呢。”
景子沉默不语。由于逆光的关系，耕二看不清她的表情。
平濑叼了根烟，点了火，缓缓吐出一口。他低着头，缓缓看着耕二。
“喂！”她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呢？”
二
“我才该谢你呢，让我吃了不少好东西。”99ｌiｂ.ｎeｔ
晶也笑了起来：“谁让他是条子呢。”
两人来到停车场，地上铺着石子，用埋在石子中的绳子分成一块块的停车区。耕二的车、孝的车、厨师长的车、客人的奥迪，还有平濑的破皇冠都在。
“咳……就是药。”
景子缓缓转过头，看着平濑。
耕二点点头。
耕二本想说这句话，可舌头转不过来，嘴里好像有个硬硬的小东西——门牙断了。
“我可不是奉承你，也不是羡慕你。我知道你是客气，不过，我真心觉得你很厉害，你果然是有天赋的人，肯定能成为大明星的。”
脸好烫，还有些麻。暖暖黏黏的东西流到嘴唇，又从下巴滴落。
耕二叹了口气：“那个‘鲨鱼’肯定很厉害吧？”
“你怎么会和条子在一起啊？”
“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跩什么跩啊，婊子！敢瞧不起我，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你小子……”
“站起来。”平濑小声说道。耕二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下巴滴下的血把白衬衫的三分之一都染红了。景子下了车。
“你就不管她怎么想吗？”
“肯定不是真心话啦，艺人只要能红，什么都愿意干。拍广告还能提高知名度，多好啊。如果是我们捧红她的，那待遇肯定不同啊。”
耕二没有作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并不希望晶能爱上自己，也没想过让晶和刑警男友分手。
只要不让晶知道，浑身泥泞又如何？
“我都知道了，妈妈桑。”
景子面无表情，死死盯着耕二。
“晶讨厌的东西，就是彻头彻尾地讨厌，她就是那种人。”
“明天我会联系耕二的。”
“我不想把晶卷进去。”
“那又如何？”
“你想进大牢吗？”
“是啊，她是无辜的，可你就准备这么窝囊一辈子吗？”
“别净说些漂亮话了，女人只要上过一次，就会主动贴上来了。”
一束光出现在停车场。平濑抬起头，耕二也转过头去，是保时捷那颇具特征的车头灯。景子踩了刹车，瞪大眼睛望着地上的耕二与平濑。www.99lib.net
“给我回去！”景子尖声喊道。耕二默默低下头。
“别碰晶！”
“回答啊！”景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好。”耕二平静地说道，也站起身。孝和其他服务员一脸担忧。耕二什么都没说，默默走楼梯来到出口。
“你的唱功越来越好了，跟当年完全不能比啊，职业歌手果然不一样。”
“没事，让他等着好了，”耕二恶狠狠地说道，“晶。”
“住手！”
晶没走之前，他不想开始那个计划。景子憎恶他，蔑视他，他都在所不惜，可他不想把晶扯进去。
耕二默默点头。“K＆K”还没打烊，而景子和服装店老板出去喝酒了。
平濑吐了口唾沫：“随你说吧，老太婆。”
“没事，明天店也不开门。我知道哪儿的鱼好吃，我请你吃好了。”耕二说道。晶凝视着耕二，用力点点头。
“不会的啦，即使我上了她，她也跟这事儿没关系。”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别让客人看见你这张脸。”
一双满是狂暴的眼睛，耕二心想——那是黑道中人的眼睛。
“是吗？那我也不怕你。我在跟耕二说话，你别插嘴。”
“岂有此理！”
“然后呢？”
“怎么会！以后跟你说。”
“唉……对不起啊，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耕二把车停在皇家酒店门口，说道。
“照片冲出来了。”
片刻后，她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想说明天要陪晶，可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晶和这事没关系。
“晶是无辜的。”
在晶走之前，说不定他会再动亲她的念头，或是和她上床。
“什么五成？”
“这场决斗是你输了，认输吧。”
“那就认输啊，说‘我输了’，混账！”
平濑伸出左手揉了揉耕二的肩膀。耕二没有理他，喝着啤酒。
耕二甩开平濑的手，他转过身，正视着平濑：“平濑，你什么都不懂。”
平濑优哉游哉地说道：“打110行不行啊？君临天下的香川家要蒙羞了哦。”
即使和平濑打一架也无所谓。后天晶乘上火车离开这里之后，他们做什么都行。http://www.99lib.net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船，总在码头拍游艇和帆船的照片。”
“什么条件？”
“不懂什么？”
耕二瞪大双眼，盯着平濑。平濑的右手又动了。耕二拼命举起左手，可心窝又挨揍了。原来右手不过是他的假动作，真正用力的是左拳。
“知道什么了？”
“怎么了？”
“嗯，晚安。”说着，晶身轻如燕地走下车，穿过硕大的自动门，走了进去。耕二隔着风挡玻璃，目送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耕二点点头：“嗯，那明天见。”
“我没有装。”耕二感受到了恐惧。
“烦死了！我决定了，要搞到那女人，这次的计划也能利用她。”
“她是东京的女人，可东京为你做了些什么？也许东京给了她不少好处，实现了她的梦想，可你呢？你说说看啊？”
景子用冰凉而轻蔑的眼神看着平濑：“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
车钥匙在上衣口袋里，可上衣还在店里。
“才不呢。”
耕二突然察觉到冰凉的夜色。晶已经洗完澡上床了吧？说不定正和刑警男友通电话呢。
坐在吧台边上的平濑露出暧昧的笑容。
“那对波可真够大的。警察都那么色啊？”
“听好了，我管你答不答应呢，今晚我就要跟她提。这种事情就是要快刀斩乱麻，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我们都有证据了，有什么好怕的。”
平濑没有作答，对耕二扬起下巴，仿佛被大人训了一顿，正在闹别扭的孩子。
“你有BP机吧，刚开张的时候我送你的——”
“说什么呢，”晶笑着说，“我挺开心的啊。”
她朝抽着烟的平濑望去：“你想跟我做交易？”
“你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别想得太美了，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
他点点头。
“你管我呀。”
“跟这没关系……”耕二说道。
平濑给耕二使了个眼色。
“干吗？”
“你要干吗？”景子重复道。
“干吗？什么意思？”
“是吧，耕二？”平濑看了耕二一眼，“耕二是个好人，想包庇妈妈桑呢。”
“你有意见吗？混账！”
九九藏书“你们在做见不了光的生意吧？有那么多钱，还不满足啊？”
“平濑！”
服务员们惴惴不安地望着耕二与平濑。耕二可不想让步。
耕二透不过气来，弯着腰，仿佛平濑的速度很普通，只有他在放慢动作一般。平濑跨出一步，双手抓住耕二的头，把头往下按。眼看着就要抬起右膝了……
“一辈子就一次，”平濑毫无胆怯之色，“我们得好好作个了结。”
景子看了看平濑。平濑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什……什么意思……”
“有。”
“这事周一再说。”
“没什么。”耕二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的朋友嘛，有啥大惊小怪的。”
“黑帮？我才不怕呢。”平濑一丝浅笑。
两人踩着石子，面对面。
“好快啊。穿着衣服做的？”
“听好了，等妈妈桑回来，就跟她提。”
我——我为什么没跟着去她的房间呢？装模作样地表扬她的歌声，灰溜溜地回来了。而半夜三更的，我居然和一个在黑帮混过的男人在停车场里干架。他与晶和我的过去明明没有一点关系。
“我不恨她！”
“明天好好休息，中午我给你打电话，接你去逛逛。不过，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五成。”
“天知道。”
“警方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死定了。”景子冷静地说道，“既然敢威胁我，就说明你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你敢跟这座城市的所有黑帮为敌吗？”
那BP机早就不用了，在家里积灰呢，估计都没电了。
“我送你回去吧。”平濑故作姿态地掏出车钥匙说道。
平濑说到一半，被景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又是一次冲击。这次遭殃的是嘴边，嘴唇麻了。平濑一松手，耕二便向后倒去，沙石乱飞。
“什么……”
“等晶走了再说。”
耕二跟酒保使了个眼色，他立刻端来了啤酒和酒杯。
“我也没说你恨她啊，我只是说，我喜欢她，要把她搞到手而已。”
“你喜欢她？”
“他把你抓了？”
“别这么气呼呼的嘛。”
“我没跟你说话，我在跟耕二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