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给我！”下居喊道。
塔下点点头：“今天，主任应该会去藤野组入室调查。我被排除在外了。”
“都怪你。”
“我是新宿署的鲛岛。”
可他还是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男子。鲛岛再开一枪，这次直接命中了男子的手臂。他用双手扛着步枪朝后仰，喷出无数子弹。男子跌坐在地。
“别放弃啊！做点儿什么啊！他不能死啊！”保安二课的一位刑警大声喊道。
鲛岛好不容易才放下手中的枪。警官们进屋好久了，可他的双臂还是如此僵硬。最终，他靠着坚忍的意志力才缓缓放下枪。
“那种要求我怎么可能照办？！你们就不怕罪上加罪吗？”
在急救人员止血时，香川不治身亡。急救员把听诊器放在他胸口，摇了摇头说：“不行了。”
男子还是一言不发。
突然，瞪着鲛岛的男子表情一变，充满憎恶与焦躁的眼神赌气地错开。
“晶……”说完，男子便闭上眼睛，呻吟起来，呻吟声拉得老长，停下了。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吧？”
坐电梯来到一楼，楼下的勘查工作已经开始了。
“痛死了！”他大喊着，满地乱滚，“混账！”
救护车晚些时候才到。
问话结束后，鲛岛来到塔下对面坐下。公寓里到处是警察，谁都不会跟塔下搭话。
“你没有照我们的要求办。”
“你就是‘冰棍’的货源吧？”
而“他”不可能在藤野组本部。
“不能动他啊……”下居抬头望着鲛岛。那件防弹背心是他的。
“话是这么说——”
鲛岛点点头。
“那就过来吧，到我这儿来，来了再说。”说着，男子挂了电话。
“鲛岛警官！”下居喊道。
好几声枪响传来。被团团围住的男子再次进入鲛岛的视野。他站起身，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美工刀。
“还没完。”鲛岛说道。
鲛岛再次环视四周。搏斗与枪战让屋里一片狼藉。这间房子的生活气息少得可怜，沙发、茶几等家具像是随便搞来的。ｈｔtp://wｗｗ•9９lｉb.net
鲛岛蹲在男子身边喊道：“香川！能听见吗？香川！”
“不，是黑帮。我……试图阻止，可没赶上。”
整栋建筑物被方才的怒吼与枪声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
“……”对方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说，“是你干的吗？”
“香川进吗？”
香川昏死了过去。鲛岛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脸。
“去死吧！”
有瞪着鲛岛的，有低头不语的。鲛岛所在的位置看不见倒地的男子。低着头的那个便在查看他的情况。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至少他昨晚已经离开老家了，说不定昨天就来了。
对峙的时间不过几分钟，可对鲛岛而言，简直比数小时还长。
鲛岛戴上手套。照理说，为保护现场，他不能碰任何东西，可他等不及了。
下居将视线移回男子身上，哭丧着脸，从心底里祈祷男子能捡回一条小命。
“作好心理准备了吗？”
男子尝试着动口，紫色的嘴唇张开，舌头一上一下，仿佛在寻找着力点。
“我到下面去一趟。”鲛岛说道。
他必须参与现场勘查，但在那之前，还有件不得不做的事。
“啊，啊……”不知是对鲛岛呼喊的反应，还是单纯的呻吟。
“有了！快拿笔！”
“他是我们的卧底。”塔下说道。
“不行啊！警视厅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能解释清楚吗？”男子语塞。
“你要干吗？”
鲛岛朝右边望去，只见一扇不锈钢门朝内开着，一群男人正往里冲。
电话那头鸦雀无声，但鲛岛察觉到那边有人，他确认那人正死死抓着听筒，屏息凝神。
“是的。”
鲛岛点点头：“也许，他，或是他们，抓了我女朋友当人质——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鲛岛对准下方开了一枪。轰鸣声响起，男子右膝下方弹了一下，应声倒地。
电梯门开了。与此同时，喊声划破走廊的宁静，声音是从铺着地毯的宽敞走廊最右边传来的。
九九藏书网鲛岛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警车的警笛声相互重叠，离公寓越来越近。
“等等！”
鲛岛摊开笔记本。
“这个一会儿再说，机器总还记着其他号码吧。”下居说着，把移动电话塞进证据保管袋中。
男子赶紧藏了起来。而身着战斗服、手持匕首的年轻男子朝鲛岛冲了过来。
鲛岛没有动弹，不，是无法动弹，喉咙干得冒火，举着枪的双手仿佛被石膏固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不！鲛岛本想反驳，可还是忍住了，当务之急是将此人的愤怒转向自己，而非晶。
塔下摇了摇头：“真是难以置信……”
又是一声枪响。一道黄色的闪光过后，男子蜷缩着身子，倒地不起。
“他很虚弱……”
“怕是没救了。”
鲛岛甚至无法排除晶已经遇害的可能。如果制毒组织希望将事态平息下来，那晶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好说，但香川已死，他的同伴定会把所有货处理掉，再把罪名统统扣在香川头上。上头总不会为了个死人的名誉施压吧。”
“求你了！”下居怒吼一声。
下居按下重播键。
“我自有办法。”鲛岛说道。
鲛岛朝被警官们团团围住的男子走去，男子的头枕着一件防弹背心。
“然后呢？”
下居惊愕地瞪大双眼。鲛岛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男子险些闭上的双眼微微抽搐。
鲛岛冲进屋里。房门大开，被撞开的锁链在门把手下摇晃，屋里挤着一群人。
“嗯……”
警笛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突然，声音不见了，不一会儿，机动队与身着防弹背心的刑警们鱼贯而入。
男子没有作答。
走廊地上倒着个巨大的装饰壶，而隔开走廊与客厅的玻璃门也变成了一地碎片。鲛岛每跨一步，碎玻璃就会在脚下作响。
突然，鲛岛意识到周围异常安静，除了眼前那身着战斗服的小混混发出的低吟外，不再有任何响声。
“J……”下居立刻把耳朵凑了上去九九藏书
塔下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可真是……”
塔下就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百无聊赖。
“怎么会……”塔下愕然，“你为什么不说——”
鲛岛撒腿就跑。谩骂声与惨叫声混作一团，响声不断，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玻璃破裂的声音……
“心脏停搏，瞳孔放大，没有脉搏，这人怎么看都死了——”
“是藤野组本部。”
JING，他说了JING，是晶吗？
急救员语塞，看了看搭档。他们将香川抬上担架，固定好。
警员赶忙掏出笔记本。
鲛岛将枪口对准混混们的脸。他真想冲去看看倒地男子的情况，可混混们手持危险武器，绝不能放松警惕。刚放下的手枪和匕首，就在他们脚边。
“也许吧。”
鲛岛一咬牙，说道：“你就不想见见我吗？你就不想知道香川进发生了些什么吗？”
塔下抬眼盯着鲛岛，原本朦胧的视线逐渐犀利起来。
“03—3232——”听到这儿，鲛岛便失去了兴趣——那是东京的号码。警员记好后，又重复了一遍。
“通知事务所了吗？”鲛岛问道。
“请你联系这个人，我也会和他打招呼的，他应该会给你提供很有价值的情报。”
“要反抗吗？”
“这要看你们了，反正‘冰棍’的货源算是一举消灭了。”
塔下一脸惊讶：“此话怎讲？”
塔下一言不发地看着鲛岛。他疲惫不堪，浑身是伤，面无表情。
“你要怎么办？”鲛岛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不恨我吗？”
“知道是哪儿的号码吗？好像是新宿的。”
“嗯，当然能。”鲛岛中气十足地说道。
“这就去吗？”
“说了也是白说，反正我没来得及阻止藤野组的报复……”
房间里还有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阴山真子。她躺在吸满黑血的长椅上，一位调查员为她披上外衣。
“住手！”
鲛岛放下听筒。
鲛岛一看，纸上写着“石渡照久”四个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有重播键，一按说不定能知道他在跟谁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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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重型柯尔特军用自动步枪的男子继续将枪口对准倒地的男子。屋里除了他和身着战斗服的年轻人外，还有两个男人，分别手持匕首和银色左轮手枪。
所幸夫妻俩没有受伤。
“还没完，我要去会会他们。”鲛岛斩钉截铁地说道。
“无论如何，你们都完蛋了。”
昨天深夜，鲛岛通过电话得知晶被绑架、监禁的消息，而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参与其中。
鲛岛在大堂楼梯口接受了简单的质询，内容涉及威吓、射击时的情况。回到七楼后，恐怕还要回答同样的问题，事后还会召开审议会。
鲛岛环视四周。即便香川是“冰棍”的货源，他也不会是单干的，抓走晶的便是他的同伙。
但香川有了反应，痉挛般的眨眼越发激烈，想要看清鲛岛的模样。
“你去帮帮忙。”下居对警员说道。
真子则被抬了出去。
问题是何时停止调查。香川进是杀人犯，且服用了“冰棍”，证据确凿，调查应该不会遇到阻力。但一切皆因香川已死，若是调查涉及尚在人世的香川家相关者，压力定是无法避免的。
所有站着的人都喘着粗气，鲛岛也不例外。
用“鲜血淋漓”形容男子再合适不过了。他吃了好几颗子弹，还被匕首砍伤了，浑身是血，甚至看不清伤口在哪儿。他微微睁开眼睛，费力地呼吸着。
鲛岛强忍着感情。男子轻叹一声。
塔下瞪大双眼：“那——”
鲛岛大吃一惊——他在哭。
鲛岛把电话交给他。
一楼的调查工作围绕着管理员办公室展开。鲛岛过去一看，得知藤野组的特攻队恐吓了管理员夫妇，抢走了701号房的钥匙，还把他们绑了起来。
“情况如何？”突然，男子的声音传来。是个非常沉着冷静的声音，和打去新宿署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紧张令鲛岛的胃一紧。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要是说了，晶会怎么样？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鲛岛怒吼着。九九藏书网
“挂了。”
餐桌下掉着一部移动电话。
“那就行。”
“警察！不许动！”鲛岛举起新南部大吼一声。人群顿时散开。一个男人蹲在他们中间，手持美工刀，双手捂住脸。
屋里的所有警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盯着鲛岛。
“警视厅不动，毒取就不动？”
混混们面面相觑，放下了武器。鲛岛用力伸直举着枪的双手，走进室内。他只有一发子弹了。
重播键只能显示出香川拨过的号码，这只能说明他主动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给藤野组本部的。
“听见了吗？”鲛岛对着听筒说道。这是一场豪赌，对方可能会一言不发地把电话挂了。
“好吧，总之你们先送他去医院，实在不行我们也只能放弃了。”下居插话道。
他盯着脚边看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盯住鲛岛的脸：“好吧，我也下决心了。”说着，他掏出笔记本，写了两行字，撕下交给鲛岛。
救护车来了。队员们判断香川与真子需要立刻止血，屋里一阵骚动。他们俩的衣服被当场剪开。
两位警员帮着急救员把香川抬了出去。
玻璃餐桌布满裂缝，上面摊着一板板“冰棍”。
鲛岛朝上开了一枪，子弹打碎了拉着窗帘的玻璃窗。手持军用自动枪的男子踉跄了一下，一脸惊讶地看着鲛岛，脸色苍白，双眼吊起。
他捡起电话。显示屏的灯没有亮，但有个棒状图示，说明电源是开着的。
“关键时刻，香川的共犯以人质要挟，让我放跑香川。”
下居赶忙摸了摸脉搏。
把听筒放在耳边，沙——听见杂音，鲛岛大吃一惊——电话通着！如果这是香川的电话，那就意味着他遇袭之前正与共犯通话，而且那人通过电话，听到了袭击的全过程。
“香川！”他空虚的双眼寻找着鲛岛。
下居惊讶地盯着鲛岛，他不明白鲛岛为何要对这个濒死的男人报上大名。
“我是鲛岛，知道吗？新宿署的鲛岛！”
气氛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