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和他在一块的是谁？”
“我的熟人。”
“误会？”梅本望向健一。“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要不要休战？”
“你妈呢？”
“原来如此，大概是和某人很像吧。”梅本的弟弟皮笑肉不笑。
“马上就好。”
她不是金发，而是褐发，鼻子不会太挺，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娇小可爱的模样正合我意。她弯下膝盖，舞动身躯，一头长发几乎垂到地上，性感得让人忍不住要打110报警。
“果然。你以前是‘港俱乐部21’的经理吧？”
我看到几个面熟的药头，七年前他们顶多是不良中学生。我决定绕俱乐部一周观察情况。外国客人不少，有些像白人舞娘的小姐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理会其他舞客。
健一抓住我的衣领，猛力拉近，第一次真正动怒。
健一转头看我，眯起眼。
蒙妮卡告诉我，她父亲是俄罗斯人，母亲是法国人。她父亲经商，常在莫斯科、巴黎及东京之间往返。她希望能在这些城市生活，今年是她待在东京的第二年。她的俄文、法文很流利，英文与日文只会一点。没想到我跟这个只会一点英、日文的同龄美眉沟通完全没障碍。
“这里的老板是日本人？”
“搞什么，该不会是被我挑逗得欲火焚身，想打手枪吧？要我帮忙吗？”
蒙妮卡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改变话题。“老板不在，你怎会来这里？”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打开厕所的门闪进去。
蒙妮卡嫣然一笑，简直就是天使的笑容。她指着自己不大，却很坚挺的胸前说：
那个微胖的大叔呼唤他，指指店内。他对蒙妮卡露出微笑，却没正眼瞧我。
我耸耸肩。很少人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如果再告诉她，其实爸爸也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搞不好会怀疑我是复制人。
药头慌忙拉住门，我趁机用力往外一推。砰地一声，门重重撞在药头脸上。
“对啊，在涩谷向和我一样的高中生收购CD……”
再次检查手机，仍旧没讯号，看来只能自力逃脱。
下定决心后，我转身走向俱乐部后方。那里有扇写着“员工专用”的门。
“阿隆吗？”梅本的弟弟看着我一笑。
好奇地问她怎么知道这家店，她说父亲和老板是朋友。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波波夫先生，这位俄国富豪应该只有名字可爱。
我张大嘴，注视着蒙妮卡。蒙妮卡可能天生喜欢跳舞，正忘情地舞动身体。
药头惨叫一声，我往他腹部送上一记直勾拳。他身体不禁前倾，我又抬起膝盖，恰好击中他下巴。药头仰头倒地，撞到后面一排小便池。铿，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瘫软在地。藏书网
不久，她忽然放松表情，指指我的胸口笑道：
“十八，快十九。”
此时，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回头一看，是认识的药头。他持蝴蝶刀，搂住我的腰。
药头用力推一下我的肩膀。我顺势走向洗手间，药头紧跟在后。
“我和阿隆一起跳过了。”
健一见药头迟迟没带我过去，肯定会等不及派第二、第三个人来掳我。
“喂，把你这朋友带进来。”
“再敢罗嗦，我就当场干掉你。”他迅速低语。
阿隆我比手画脚地解释。
我心知不可能轻易脱逃。按理，“麦克斯”只有一个出入口，要是他等在大门旁，我就没戏唱了。
“他是怎样的人？”
梅本盯着电脑荧幕，头也不抬地吩咐。
“好好爽一下，我会仔细欣赏。”
“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所以你别吓我。”
他立刻环视店内。那位家长应该正伸长脖子，流着口水在看白人的脱衣舞秀。
他从皮裤后口袋抽出蝴蝶刀，另外两人见苗头不对，还来不及把露出的鸟收好，就匆匆逃跑。
“我也没有妈妈。”
“不晓得。从我懂事，呃，长大后，就只有爸爸。”
其中有个直顺长发的女生超正点，大约十八、九岁，小可爱和牛仔裤之间露出的肚脐上纹着乌漆抹黑的刺青，两侧各挂一枚脐环。
“有人要我带你过去。”
“不知道，我可能是大众脸吧。”我姑且这么回答。
“真的呢。”
健一露齿一笑。这名眼神冷漠的褐发型男，贴近我耳边低语：
我也希望高中生活缺乏刺激，需要靠药物寻求快乐。这是我眼前最大的烦恼。
此时，一个微胖的大叔走下阶梯。他留了点胡子，一身双排扣西装，神情亲切。然而，瞥见他身后穿针织外套的高个男，我浑身血液瞬间凝结。
“你说谁？”
不会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和药头走出舞池。
我边跳舞，边寻找逃生门的标志。最好能找到平时较少人进出的出口。
“欸，你该不会想落跑吧？”
我立刻躲到蒙妮卡身后。
我拿出手机，画面显示没讯号。差点忘记，“麦克斯”位在地下室，手机收不到讯号。虽然店里有电话，但应该在健一待的吧台。
健一惊讶地盯着我，“你怎么……”
“熟人？”
“那我们言归于好吧。”我小声回应。hｔtp://wｗｗ•9９ｌｉb•ｎeｔ
“俄罗斯的超级富豪也开始出入日本啦。”
“了解。”
健一抓着我肩膀的手加重力道。
“健一——”
蒙妮卡笑得灿烂。我很想泡她，说“你是我的天使”，却拼命忍住。
“想必你爸也是有钱人。”
“那家店也邀我去跳。反正我没事，觉得可以考虑。”
“看，那就是梅本先生。”
戴着大鼻环的药头可能嗑了不少药，张着瞳孔放大的眼眸低声恐吓。
他的刀尖抵着我腰际。
我撂了句外国酷大叔的墓志铭，又逗得她笑开怀。也许太出众的美貌会让人孤独。
我走到她旁边起舞，不一会儿，垂着眼的她瞥见我。我猛然一惊，第一次看到这么蓝的瞳眸，十分接近水蓝色。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做的生意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准叫喊，不准反抗，不然我捅你。”
咔噔一声，梅本倏地站起，瞪大眼盯着我。
他追问，脸上血色尽失。
健一瞪大眼望着我出乎意料的举动，缓缓扬起下巴，比出左手中指后转过身。
“俄文很好，常去‘乔治·乔治’。你晓得那家脱衣酒吧吗？”
“我能先去洗手间吗？”
“妈的，你小看我。”
尼斯是法国南部地中海蔚蓝海岸的观光都市，同样是海边，却不是夏威夷或关岛之类的地方，光听地名便能感受到对方的财力。
“说来话长。很多人因为你气炸了，我要把你交给他们。”
健一不禁松手。
踏进男用洗手间后，药头嘻嘻笑道。里头有两个人，我步向隔门厕所。
“难怪，原来你是灰姑娘。”
或许时间还早，在舞池里跳舞的都是健全的少男少女。每次八卦杂志一报导，很多乡巴佬就会来“朝圣”凑热闹。通常在上影视新闻媒体之际风头最劲。
“我也非常happy，happy and lucky。”
“小弟，你年纪轻轻，怎会晓得这么久远的事？”梅本喃喃道。
蒙妮卡的双眼一亮。
“对，大家都叫他‘新秀丽·莫利斯’。”
顺着通道转弯后，前方房间的门猛然打开，传出交谈声。
我若无其事地上前把妹。不知为何，那女生周围没人，虽然舞池里有其他白人女孩，但都在离她不远处跳舞。她身旁似乎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坐在桌前使用笔电的梅本问。
我和蒙妮卡互相留下联络方式。
“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No，”蒙妮卡摇摇头。“俄罗斯人。很少留在日本，他喜欢莫斯科和尼斯。”九_九_藏_书_网
“但我和你当朋友，很happy。”
蒙妮卡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事到如今，只能试图靠惊吓作战脱身。
“对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里是健一的“职场”，他熟知所有角落，应该会派手下守住每一个出口。
梅本移动滑鼠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我。
“How old are you？”
“你跳得真好。”
药头开心地笑起来，蝴蝶刀消失在他手中。
“Good dancer。”
“改天吧。今天我赶时间，而且你弟弟似乎对我有点误会。”
我点点头，轻轻握住药头的手腕。
我轻声问，健一紧咬嘴唇。
我立刻想躲去厕所，但晚了一步。两兄弟转过头，老板，也就是梅本的弟弟脸色骤变，似乎注意到我。
“健一，你在跟谁说话。”
“以后随时能见面。”
“闭嘴！”健一怒目喝止，“这和我大哥没关系。”
我没回答，只耸耸肩。健一抓住我的肩膀。
我望向舞池，健一浮现紧张的神情。我着健一那件合身的针织上衣，今天他似乎没带枪。
她回答。她的英语带着一种独特的腔调，可能是俄罗斯人。
蒙妮卡竖起手指。“你都半夜才来吧，那时我不在。”
健一和我不期而过，吓一大跳，猛然住嘴，但立刻笑起来。
“健一，快进来。”梅本不耐烦地催促。
蒙妮卡天真无邪地回答，而且，居然还向梅本兄弟挥手。
她惊讶地瞪大眼。
“一言难尽。”
蒙妮卡微微偏头，旋即接着道：
门上挂着“办公室”的牌子，健一走出房外。我探头一望，微胖大叔梅本坐在办公桌前。
但她会说日语吗？
“你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看来只能寻求援助。
“待会儿就去。”健一应道。“我有话要和这小伙子聊一下。”
“既然知道下场，我怎么可能跟你走？如果你来硬的，我就当场大叫。虽然这样会惹蒙妮卡讨厌。”
除了正门若还有其他出入口，肯定在后面的员工休息室附近。
他把头一偏。
“是啊。”
“外人不能进到这边，有话到外面谈。”
她呵呵地笑，又故意瞪着我：“嗯，我most dang erous。”
“喂。”
“No，我爸不是有钱人，只是个工作狂。”她语带落寞。
“你好像有些误会，我做错什么事吗？”
“为什么？”
“下次吧。”
我悄悄溜出洗手间。即使有人看到药头躺在地上也不会大惊小怪，瞧他那模样，大家都会以为他嗑药嗑过头。但是，阿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会问清楚你到底是谁，跟我来。”九九藏书网
健一吞吞吐吐地回答，似乎是瞒着他大哥做“夹缝产业”。
自称铃木的“未来开发株式会社”老板，与梅本一起下楼。
“别这么说嘛，次郎呢？”
健一轻轻搭上蒙妮卡的裸屑。
在六本木的十字路口分开后，我独自来到“麦克斯”，老爸去了脱衣酒吧。老实说，我对这种分工颇有微词。
健一随即要反手关门。无奈之下，我大喊：
“嗨，蒙妮卡。”
“别碰那里。那里是我的敏感带。”
“没下次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蒙妮卡瞪大眼。
“在里面的办公室，跟我来。”
“‘新秀丽·莫利斯’，真是好久不见。自从七年前，他告诉我要去欧洲旅行，并带礼物回来送我后，就没再见过他。”
“听过而已。”
“大哥——”健一惊呼。
蒙妮卡摇摇头。
她似乎猜到我的意图，扬起微笑。她笑得从容自信，一副“有胆就放马过来”的神情。于是，阿隆我也不甘示弱地露出价值百万的笑容。
“你在要我吗？”
“对，最性厌，也最危险。”
我们干了杯。
“健一，他很帅吧？”转眼变成地狱天使的莫妮卡说。
我望向通往出入口的楼梯。另外两个药头倚着墙，一副称兄道弟的样子。为了顺利在“麦克斯”卖药，他们甘愿当健一的小弟。
健一察觉我的视线，冷哼一声，笑道：
“去世，还是离婚？”
“她跟我爸离婚后，在巴黎和别人结婚。我一年只能见到她一次。”
“他在撒尿。”
健一皱起眉头，“算了。”
“不是，这是我的祖父，我爸还活着。”
“嗨，梅本先生、健一。”
“对，我是灰姑娘。”蒙妮卡吃吃地笑。我指着她肚子上的刺青问：
“我只是想在旁边看你跳舞，你太有型了。”
“我来过这家店几次，以前没看过你。”
健一抓着我，和我换个位置，接着用力推我后背一把。
“梅本健一先生吗？”
“Monica。”
“我叫阿隆，你呢？”
我与她共舞一阵，俱乐部里的人愈来愈多，我们的距离自然也愈来愈近。
他吐出穿环的舌头，快速抖动。
“梅本先生，你是以前‘港俱乐部21’的梅本先生吧？”
“次郎？就是那个身上一堆环的人吗？”
“阿隆，你真贴心，竟主动找上门。”
推开门，音乐声渐远，踏进水泥地通道时，一股霉味扑鼻。角落堆着外卖的盘子，不知放了多久。
“跳个舞吧，我想看。阿隆应该也很想看。”
“健一，这是我的new friend，阿隆。”www.99lib.net
“爸爸对我no interest，business only。”
我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似乎变小了，之前遇到他时，我们都会以眼神打招呼。当然，我没当过他的“客户”。
“他是你爸吗？”蒙妮卡又呵呵笑。
“好痛。”
“你先跟我大哥谈，今天暂且放过你。”
“到里头谈。”
他俩拨开跳舞的人群走近，事情大条了。
“爸爸的朋友都是俄罗斯的富豪。”
“出入？”
“我们有共同的熟人。”
我默默点头，药头的笑容倏地消失。
“我吗？”
“去喝点东西吧。”
世界各地都一样，总是有整天工作、工作，无暇理会孩子的大人。
我开口邀约，蒙妮卡点点头。我们走到吧台，她点矿泉水，我要了杯啤酒。
“我在涩谷开公司时，他是工读生。”
“之前，老板波波夫先生曾向我介绍店长梅本。他告诉我，随时都能来玩。”
“你很镇定嘛，该不会有家长陪你来吧？”
然后，她眨眨眼，改用日语：
我捡起掉落的蝴蝶刀，丢进垃圾桶。药头仍翻着白眼。
他哥哥听见皱了皱眉头。他未免太大胆，前天历经那么大阵仗的追捕场面，才隔一天，就大刺刺出现在六本木的俱乐部。
这不是重点吧？
“我走错地方了。”
我也还以微笑。
沿着通道往前五、六公尺处，有个直角的拐弯。角落细长形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标记“EXIT”的逃生灯。我不禁为自己直觉之强得意一笑。
“是吗？那么，和中国朋友去提款机的……”
“别开玩笑了，你害我收掉一间公司。”
健一摆出酷酷的表情摇头。蒙妮卡噘着嘴，把矿泉水交给我后滑向舞池。
“啊、啊。”
“你很搞得清楚状况嘛，可爱喔。”
“你爸不会生气吗？”
“到底……”健一的目光移向蒙妮卡，“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梅本神情骤变。
我趁机滑向舞池。店内人潮愈来愈多，温度及湿度骤然上升。我混在蠕动的人群中，缓缓往里走。蒙妮卡没发现我的动静。
老板搂着蒙妮卡的肩膀，我终于明白大伙不敢靠近她的理由。正如她自己说的，因为她“mostdang erous”。
“喂！”
“健一吗？梅本先生的brother，是我的第一个Japanese friend。”
“无论何时何地，有事就吹口哨。”
我决定以牙还牙。必须告诉他，我也掌握了他的真实身分。
“Same。”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没看到。”
“我也差点被退学。”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