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恐怖的行李
第三节
“……”老太婆看着我的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说的不是英语。
老爸继续开车问我。我一时语塞。
我走向书桌。电话旁有几张便条纸,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电话号码。
婴儿的脸颊红通通的,睡得很香甜。我想从婴儿身上的衣服和奶瓶上寻找名字,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老爸拿出信封,出示给他看。
“——无论如何,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爸。”
“我们没有被跟踪吗?”
“法国法郎,这家伙好像一直住在法国,今天刚回到日本。”
“——谁啊?”
很快就找到了可乐娜。在停车场的角落,后车座的行李上盖着毛毯。
老爸转动着以手帕包住的门把,探头张望走廊。走廊上没有人。我们立刻闪人出去。
“里面是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婴儿咧。
“那也没办法了。”
“是哪个国家的钱?”
啪嗒一声,门打开了,但仍然挂着门链。
来到八〇一号房门前,老爸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接电话。”
“被人暗杀?下了毒吗……?”
老爸将停车卡交给停车场出口的警卫,警卫挥了挥手,示意我们离开。住宿客似乎可以免费停车。
走在磨损起毛的红色地毯上,各式各样的人的体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K饭店在赤坂众多饭店中属于中等水准,大部分都是不愿在住宿上花大钱的外国观光客。
那是日本护照。老爸翻开护照,检查出入境的印章。
“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是在机场租的车子,一辆白色可乐娜。”
“是生病吗?”
“真是够了。”
男子名叫神谷晴夫,二十七岁。护照上没有写工作单位,联络地址是新宿的公寓。
“要不要报警?”
“这就是货?”
我翻开毛毯。
即使老爸拼命叫他,他也完全没有反应。老爸担心门关上就会锁住,抓住门把看着我。
“怎么可能报警?幸本说要保密。”
“我有不祥的预厌。”
他从夹克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他的手抖得很厉害,正打算隔着门交给老爸时,钥匙从他手上滑了下来。九*九*藏*书*网
老爸惨叫了一声,继续开着可乐娜。
我甚至连这个婴儿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有几个月大,但从不像猴子一样满睑皱巴巴,人模人样的脸看来,应该不是刚生下来的。
“搞不好不是生病。”
“不是要打电话给他吗?”
老爸走向行李袋。以不会留下指纹的方式打开拉链,检查行李袋里的物品。
老爸用怀疑的眼神观察伤口,接着拉好袖子,再度拿起护照翻了起来。我站在老爸背后探头看着护照。
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号志灯早就变成了绿灯。
老爸没有回答,将袖子放下来,正想帮他扣好扣子时,手停了下来。
我在橱窗前停下来,注视着聚光灯照射的抽象画。然后,推开幸本画廊的门。
“不像是业余的。”
“我是幸本先生派来的。”老爸说。
“你好。”
“支票怎么办?”
老爸放慢速度,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后方。
老爸摇摇头。
我慢慢推开门,展示室内空无一人。我又叫了一声。
老爸接着翻开皮夹,里面有四万圆日币的现金和票面很大的外国纸币。
“他可没说是生鲜物品。”
“这里有百分之五十是观光客,百分之三十是生意人,还有百分之二十是罪犯。”
“他该不会是想嫁祸给我们吧?”
“有什么东西吗?”
“监视的人分别坐在两辆车子上,停在斜对面的深蓝色宾士和白色的Skyline的厢型车。厢型车里的人拿着照相机。”
老爸摁了八楼的按钮,靠在电梯壁上。
男子舔了舔嘴唇,看着老爸,接着发现站在老爸身后的我,马上瞪大了眼睛。
我耸了耸肩。
就在男子的体重几乎把门关上时,老爸用力顶住门。
“你记得住吗?”老爸问,我点点头。
“这家伙虽然被人杀害,但凶器并不是刀枪。如果想嫁祸给我们,应该会选择其他方法下手。”藏书网
“一踏上祖国就送了命。”
老爸说完,将手伸进男子的夹克,用指尖拿出皮夹和护照。
附近的大楼都黑漆漆的,除了整晚都亮着灯的看板以外,只有幸本画廊内还亮着灯。
老爸将车钥匙插进门锁,开了门,我和老爸上了车。
无人应答。老爸又敲了一次门。
“如果留下支票,就会成为幸本也牵涉其中的证据,而且,死人拿了钱也没用,拿回去还给幸本吧。”
“真是够了。”老爸嘀咕着,抓了抓下巴,“你来顶住。”
“监视?谁在监视?”
“这是幸本画廊的电话。”
一走进大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好是吃饭时间,大厅内挤满了白人、黑人和黄种人等各种肤色人种。沙发上坐着正在等人的阿拉伯人,和从服装、化妆上一看就知道是来招徕生意的应召女郎。
他颤抖的手从门缝伸了出来。
“感觉好杂乱。”
“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单帮客?”
“一、二。”
“会不会是外过调查?搞不好饭店的那个是他的情妇,正在等他的包养费。”
“等一下再看吧,趁没有人来,先离开这里。”
幸好停车场也没有人。我和老爸分头寻找“わ”车牌的白色可乐娜。
“钱带来了吧?”
“喂,你怎么了?你醒一醒。”
我和老爸一起走向大厅深处的电梯。
我们搭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疲惫不堪的病人。
“有可能。”
“怎么会这样?”
“好了。”老爸说。门链松开了。他立刻收好匕首,想推开门。那名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嗨!”我对他露出微笑。
“喂——”
“还是赶快去拿给他吧。”
“怎么了?”
老爸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出来,对我摇摇头。
幸本画廊附近没有别的车辆,我缓缓走在画廊对面的人行道上,经过画廊大约十公尺左右,过了马路。
“妈的……,那个死老太婆——”
老爸说着,用力推门。因为那名男子靠着门倒下去,再加上门链没拿下来,所以无法将门推开到能将男子压在身体下的钥匙拿出来。九九藏书
“死了?”
“已经打烊了吗?结束了吗?不行吗?No?”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知道哪个房间传来电视的声音,这家饭店似乎在隔音设备上没花什么钱。
老爸说完,发动了引擎,拿起仪表板上的停车卡。
男子呻吟着,突然翻着白眼,靠向门倒了下来。
“翘掉了。”
“怎么办?”
椭圆形的行李长约一公尺左右,我正准备掀开毛毯。
“单帮客都住一流或三流的饭店。因为一旦发生事情,警察首先会调查这种二流饭店。”老爸说。
我们在赤坂见附下了地铁,走路去K饭店。
毛毯下是一只藤条编织的篮子,篮子里铺了毛巾被,上面躺着婴儿。婴儿闭着眼睛,从婴儿的胸口有规律地上下起伏来看,他睡得很熟。
“可能吧,一亿圆的代价真不小。走吧。”
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留着长发的男子采出头来。他的长发及肩,瘦巴巴的,气色很差,而且满头大汗。
“根据我的直觉,他不是病死的。”
之前即使在公园或是街上看到婴儿,都觉得他们是只会哇哇大吵,极度惹人讨厌的动物,没想到婴儿熟睡时,柔弱而毫无防备的表情这么让人感动。
他的头发挑染成金色,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不红的摇滚歌手堕落成药头的感觉,或是真的有毒瘾的毒虫。
凉介老爸若无其事地说,我耸了耸肩说:
“他怎么死的?”
我们合力推开门,那名男子的身体往旁边一滚,门才终于打开。我和老爸立刻闪了进去。
“如果幸本也被干掉就惨了。”
男子的年纪不满三十岁,他似乎很不舒服,一只手按着胃。
可乐娜缓缓经过幸本画廊前。画廊内亮着灯。老爸刚才说的宾士车和Skyline的厢型车不见了。
阿隆我虽然是高中生,但父爱在内心油然而生啊。
老爸叫我代替他顶住门,以免门关起来。饭店房间的门都会自动上锁,一旦锁上之后,除非有钥匙,不然无法从外面打开。九*九*藏*书*网
“我去察看一下。”我说完便下了车。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男人倒在门内的地上,钥匙被他压在身体下面。
“他好像生病了?”
“我都忘了这件事。”
乖,乖,没什么好担心的喔,乖乖睡觉吧。
老爸再度发动可乐娜,调头驶向并木大道。
老爸将门稍微关起后,以刀尖滑动门链。
老爸说话时,我们已经到了并木大道。
“这是湮灭证据吗?”
“怎么样?”
我掩护老爸,万一有人从其他房间走出来,也不会看到他。
老爸连同后面的两、三张便条纸一起撕了下来。
啪地一声。
“喂,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婆终于以英语说话了,她说话时的浊音特别重。
男子左手腕内侧有一道小伤口。伤口长约一公分左右,微微渗着血,好像是被刮伤的痕迹,周围瘀青发紫。
老爸走过来看着电话号码。
“你好。”
老爸拉好拉链,转过身。
“先去看看再说。”
“你不是说有人在监视他?”
当遇到红灯停下时,老爸回头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们只负责将受委托的货带回去,因为这是和客户之间的约定。”
我问跪在地上,用指尖搭着男子脖子的老爸。
我环视房间内,单人床旁的行李袋是唯一的私人物品。
老爸下了车,跨过护栏,我再度回头看着婴儿。
“要扛你扛,我只是作陪的。”
“怎么办?”
老爸想了一下说: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货品该不会是炸弹吧?”
“没有。可能因为带着你这个小鬼,所以没有引起怀疑吧。”
“应该不是毒品中毒。”
老爸从上衣内侧口袋拿出康子的匕首,撕开封条纸,从刀鞘里拔了出来,以匕首的刀尖插进门链的其中一节。
“拿来。”
老爸将男子的袖子翻到双手手肘的位置检查静脉。
“没有单帮客吗?”电梯门慢慢关上时,我问老爸。www.99lib.net
“你们是什么人——?”
来到日比谷路时,老爸打了警示灯,驶近人行道。护栏内侧有电话亭。
“我想到了。”
“如果只是调查外过,怎么可能动用到两辆车?而且,幸本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才会找我们代劳。”老爸拉着吊环说。
“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
老爸翻开男子的眼皮,接着动作俐落地翻起夹克下衬衫的袖子。
“只能忍耐了,为了一忆圆,搞不好他会叫我们扛原子弹。”
“别问我。”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走出一个神情可怕的白人老太婆,她比我还高,满头银发高高地盘了起来,穿着仿佛男装的线条刚硬的灰色西装。
“呃,我在高中参加美术社团,看到门口的画很感动,我可以进来参观一下吗——?”
老爸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
“监视他的人好像不见了。”
“就在这里。”
我一走出门外,老太婆立刻将门反锁,然后转过身。我终于看到了老太婆藏在身后的左手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针筒。
老爸察觉对方应该是黑暗世界的人,所以说话的语气很严肃。
老爸点点头,从男子身体下面拿出钥匙。
“小心不要到处乱碰。”
男子躺成大字形,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
等到行驶在外堀路上后,我回头看着后车座的行李。
老爸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皮夹、护照和夹克上的指纹。
“Goout!”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们在八楼出电梯。八〇一位在距离电梯很远的走廊尽头。
老爸催促着我离开。
婴儿胸口放了一瓶喝剩一半的奶瓶。
我们坐上地铁丸之内线时,我对老爸说。老爸的那辆厢型车去验车了,要等明天才拿回来。
钥匙在地上弹了一下,掉在男人的脚旁。
“……!”老太婆气势汹汹地对我咆哮。她伸出右手,把我推到门口。她的左手藏在背后。
“没什么重要的,都是换洗衣物。”
“好像是这么回事。”
“货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