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怖的摇篮曲
第二节
我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听到楼上传来哗啦哗啦打麻将洗牌的声音。
“总之，要赶快找到幸本或是接手的人。”
“把神谷晴夫寄放的东西交出来。”
“老爸你呢？”
门口的水泥地上放着女用拖鞋和球鞋，厨房和里面的房间用玻璃门隔开了。
“所以，他是你的新男朋友啰……？”
我拿下奶瓶，递给老爸。
“女人即使没有小孩子，只要看到可爱的儿童服和儿童鞋就很想买。如果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可以送这些东西的对象，我可以跟你打赌，明天‘麻吕宇’就会有一堆史努比和米老鼠的婴儿服。”
五月瞪大眼睛往后仰。
“晴夫……你在胡说什么？晴夫在巴黎。”
“包尿布很简单，先把她衣服的扣子打开……”
她一头长发，身穿深蓝色紧身洋装，眼影擦得很浓，还有口红，然后……
“那就带你们去可以大喊大叫的地方吧。”
“那我们分别和这里联络。”
“你是安田吗？”
老爸拿出奶嘴后叹了一口气。
“尿布——”老爸说不出话。
圭子妈妈桑和康子也被围在中心。
女人的衣服散了一地，安田似乎是女人，和神谷在这里同居。
“谁敢叫试试看，小心我拧断你们的脖子。”
银灰男轻轻松松地将我和五月挟了起来。闪色男走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口。
走出“麻吕宇”后，我骑机车飘到新宿，寻找死在K饭店的男人神谷晴夫护照上的地址。
“凉介哥，她真的不是你女儿吗？”
“阿隆……”
“……以后万一当侦探没办法糊口，至少还可以转业当保姆。”
我来不及刹住，猛然撞上闪色男的胸口。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慢了一步。另一个体型比闪色男整整大了一圈，好像职业摔角手的银灰男一把抓住我胸口，把我拖了回来。
我站在二〇二室门前，门上也贴着罗马字体书写的纸，上面写着“YASUDA·KAMIYA”。
“如果这小鬼一直待下来，我们都会因为睡眠不足而英年早逝。”老爸嘴里塞着牙刷说。
婴儿已经换上新的衣服，妈妈桑拉开按扣。
老爸听了默默站起来，从厨房拿了酒杯和波本酒，看来啤酒似乎还不足以让他醒脑。
“你叫什么名字？”
我踏进门内，反手将门上锁。
“就唱摇篮曲。”
“看我这里，看我……”
“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闪色男说，五月倒吸了一口气。
妈妈桑半信半疑地问。老爸不发一语地抱起婴儿。
妈妈桑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婴儿扭着hｔtｐ://ｗww.9９ｌib.ｎet身体大哭起来。
闪色男打开证件夹说，我耸了耸肩。
老爸没有回答，将纯酒灌进嘴里。
我的机车旁停了一辆巨大的美国厢型车，这种车款也可以当露营车使用，车窗贴满黑色隔热贴纸。
“你会摇篮曲吗？”
“她笑了耶。”
“啊哟讨厌，怎么会这样？”
“不能自己去厕所吗……？”老爸嘀咕了一句。
他伸直细长手指突然刺向我的喉咙。一阵剧痛袭来，我倒在地上。我痛得呼吸困难，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搞不好喉结都被他戳碎了。
玻璃门打开一半，可以看到室内的杨杨米上铺着地毯。
但那个人要找的绝对不是婴儿，因为婴儿不可能藏在书架角落或是床垫里。
“小鬼会一觉睡到天亮吗？”
妈妈桑将婴儿放在沙发上，然后跪在她面前。
抱着婴儿的圭子妈妈桑乐不可支地在老爸周围绕来绕去。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冴木隆。”
“先将干净的尿布垫在屁股下面，然后——”
我脱下球鞋，走进房间。正前方的房间三坪大，旁边有一间两坪半的房间，是很典型的两房格局。两坪半房间内有张小型双人床、梳妆台和衣柜，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你是安田五月吧？”
闪色男说，银灰男直接将我丢在地上。
我睡意朦胧、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前面两次是老爸换的尿布，之后两次轮到我，其中还有一次沾到了浅色的，但不会太臭的大便。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等一下。”
老爸点点头。
不一会儿，老爸回来时，也愕然地站在门口。
老爸当场摇头。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拎了起来，我双脚猛踢空中，他一松手，把我丢在门口。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男人看看两个西装男，又看看我。他似乎脑筋一片混乱。
“你怎么没去上课？”
“冴木侦探事务所什么时候变成了‘游戏室’①？”
“老爸，你最好也学一下。”
“我们分头行动，你负责调查已经挂点的神谷。”
“对、对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到时候再编好了。”
床垫被刀子狠狠割开，里面的填充材料都跑了出来。
这时，我看到警车从街角转了过来。警车后方跟着辆白色小客车。
“啊！”被我压在下面的女男人惨叫起来。银灰男冲进房间，闪色男也闪进屋内，反手关上门。
“靠以前跑单帮时代的关系吗？”
老爸将奶http://www.99lib.net嘴放进嘴里，这次轮到圭子妈妈桑哈哈大笑。老爸用力吸牛奶的表情超诡异，的确超爆笑。
闪色男的手迅速一闪，五月“呃”了一声，随即痛得在地上打滚。他和我刚才一样，被戳到了喉咙。
闪色男挺直身体看着我们。他有一点年纪，大约四十出头，黝黑的脸庞，眼睛很小。或许是脸颊上留着淡色伤痕的关系，感觉好像蛇一样，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要冷却到什么程度？”妈妈桑将装了牛奶的奶瓶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时，我问她。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真的没骗你。”
如果他们是“黑”字团体的职员，这两个人的前科应该不下十项，有一大半应该都是伤害、杀人未遂，搞不好甚至杀过人。
老爸将婴儿高高举起，婴儿乐坏了。我从来不知道婴儿的笑声这么可爱。
“神谷先生。”我以邻居听不到的声音叫着。
闪色男没有回答，转头看着我。
这时，传来钥匙插进匙孔的声音，接着，又是“咔嗒”一声。
“嗯！”康子说。
“阿隆，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小鬼醒了四次。汽车声和醉鬼大叫声也吵不醒的都市人阿隆我，一听到婴儿的哭声，马上从睡梦中惊醒。
好甜。婴儿牛奶怎么会这么甜，而且温温的，老实说，一点都不好喝。
他们住在二〇二室。我走上楼梯。
“小鬼会尿尿吗……？”
老爸叹着气说。
“妈妈桑，你教阿隆一下，还要教他怎么泡牛奶。”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他——”
“女生……”老爸好像亡灵般呻吟了一句。
我差点绊倒。因为我看到她擦着口红的嘴唇周围冒出青色的胡碴。
“我不认识他。我一回到家，他就在这里。”
问题是住在这里的人呢？
我们下楼走进“麻吕宇”，发现一群女大学生正围在角落。这些S学院的学生都是店里的老主顾。平时都口沫横飞地热烈讨论流行或恋爱话题，今天却围着小鬼叽叽喳喳。
“怎么可能？除非是很迟钝的小孩，否则只要尿布一湿，马上就会哭。所以，就要帮她换尿布——当然，如果嗯嗯的话，就要帮她擦屁股——再喂她喝奶，通常她就会乖乖睡觉。”
我问康子。康子冷冷地摇头。
“好了……”
这里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房间里的书架和柜子都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都散落一地。
我回过头说，“什么事？”
我转动门把。门没有锁。我再度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他露出笑容看着女男人。九九藏书网
“只要是人，谁都会拉屎拉尿。”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女人——不，扮女装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啊！你是谁？”
“你说这么大，这小鬼到底多大？”
太好了，我得救了——我心想。
闪色男对痛得满地打滚的我说，接着转头对已经吓呆的五月说：
老爸点点头，斜眼看着那群人。
“很好。”
“那我怎么可能会唱？”
康子站在我背后时，我完全没有发现。
用纸尿布武装的打工侦探——我和父亲互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悲哀。
银灰男没有脱鞋就直接走了进来，将我们拎进三坪大的房间。
老爸点点头。
“我去查昨天的白人和幸本。”
闪色男蹲在我们面前，银灰男叉着双手站在他背后。
“带他们走。”闪色男起身命令银灰男。
警车和小客车是来搜索这栋公寓的，警车在厢型车旁停车后，坐在驾驶座上的警官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他们已经发现了神谷晴夫的尸体，终于姗姗来迟到这里了解情况了。
不必拷问，给我打一针就好。虽然我这么想，但根本说不出话。阿隆对付不了这组搭挡，搞不好会被绑架到某个地方碎尸万段。
闪色男不理会他。我说不出话，用含泪的双眼看着他们。
闪色男语气温柔地问。
我从卧室冲出去，看到一个女人跌坐在门口。她惊讶地抬头看着我。
“今晚我要回家，你们先来学一下包尿布的方法。”康子说。
注释：
我东张西望，隔壁邻居似乎正在打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吵，但一整排铁门静悄悄的，没有人开门出来。
身穿闪色西装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五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如果你要出门，顺便买尿布回来。”
“早安，昨晚辛苦了。”
惨了。我看了一眼窗户，但挂着蕾丝窗帘的窗外连栏杆也没有。咔嗒咔嗒。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打开，阳光照进来。
“你要当刑警也未免太年轻了。”
闪色男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被拎到半空的我和女男人轮流点头。
“好奇怪……”有人嘀咕着。
圭子妈妈桑示范了包尿布的方法。
我问。康子正颜厉色地呛我：
门外站着两个分别穿着银灰色和怱紫怱绿闪色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人的体格超壮。
也就是说，我比警方早一步采取行动。
有人曾经来这里翻箱倒筐。
“泡牛奶时，一汤匙奶粉加热水到这个刻度，将奶粉泡开后，再冲冷开水冷却，牛奶才不会太烫。如果喂太烫的牛奶，会烫伤宝宝……”99ｌib•net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了？”老爸惊讶地转过头。
“那还用说吗？这么大的婴儿，如果不经常换尿布，很容易发生尿布疹。”
“今晚开始，宝宝，对不对？”
“老爸，我小时候你唱给我听过吗？”
“太好了，那下一步你自己试试看……。先拆开胶带——”
妈妈桑一边哄着婴儿，一边说道。婴儿已经完全适应这里了，嘻嘻地笑着。
阿隆我浑身僵住了，如果不赶快闪人，铁定被当成闯空门的小偷。
“救——”背后响起叫声。
我没时间在这里磨蹭，因为女男人张大嘴巴，随时都会大喊。
“现在放春假，即使没有放春假，我今天也会翘课吧。”
无神论者的老爸居然说出这种话。
老爸摇摇晃晃地走向“淫乱空间”的卧室，没想到婴儿突然放声大哭。
“不许叫。”闪色男说，他的声音极其沙哑。银灰男蹲下来，右手拎起我，左手拎起女男人的胸口。他力大无比，身高约一百九十公分，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公斤。手臂和我大腿一样粗。一头短发的四方脸上戴着墨镜。
副驾驶座上的警官打开车窗问。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和妈妈桑互看了一眼。
“会吗？世界上的妈妈不都是这样吗？”
简直可说哭起来是恶魔，笑起来像天使。
“还不到六个月。”
“喂，你们在干什么？”
婴儿和老爸视线交会，婴儿立刻呵呵笑了起来。
“好可爱喔。”
如果没有意外，神谷的尸体应该会在今天早上才会被人发现。打扫房间的清洁人员发现后打110，照理现在警方应该正在现场搜证。
“这小孩以后不必愁没衣服穿了。”
“自己喝喝看，觉得差不多就好。”
我将近十一点才起床，老爸也刚起床。
“女人不一样，上帝给了她们足够的体力，让她们可以胜任这种工作。”
“要从哪里着手？”
我从门缝向内张望。里面黑漆漆的，潮湿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
闪色男打开门，在走廊上毫不左右张望，就向银灰男点了点头。银灰男将我和五月挟在两侧腋下走了出去，经过走廊，下了楼梯。
闪色男伸手搜我的夹克，拿走我的证件夹。
有人大叫起来。我很后悔将安全帽留在车上。如果戴上安全帽，当对方进来时冲出去，对方就不会看到我的睑。
“我利用春假打工……”
接着将我和女男人丢在散乱的家俱上。女男人一脸恐惧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室内。
“那不是很好吗？等找到正当的人接手时，至少可以证明我们没虐待小鬼。”九*九*藏*书*网
我和老爸互看了一眼。
老爸忍不住探头看了婴儿一眼。
他们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先喝杯咖啡再说……”
这个房间的主人回来了，似乎不知道家里已经被人翻箱倒筐。
闪色男拉开车门，银灰男好像丢行李似地将五月丢进车内，接着正准备也将我丢进去时，五月的身体好像撞到了，躺在车上动弹不得，发出呻吟。
闪色男瞪了他一眼，女男人——安田五月闭了嘴。闪色男不发一语地注视着五月的睑。
咕噜。五月的喉咙发出吞口水的声音，他微微发抖。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要趁房间主人看到房间一片凌乱而发呆的机会逃出去。
“来，我现在教你们换尿布。”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一回事。”
“真卑鄙。”
我和老爸在吧台坐了下来，星野先生一脸苦笑地迎接我们。
“……”老爸无言地走去冰箱，拿了罐啤酒，一口气倒进喉咙。
我在入口的一排信箱上看到了神谷的名字，但同一张纸上却有两个名字，“安田·神谷”。他似乎还有室友。
翌日上午九点多，康子过来将小鬼带去“麻吕宇”，宁静终于回到我们身边。
是刚好不在家？还是被带走了？
老爸逗得婴儿心情大好后才将她放下来，无奈地说：
“不管是包尿布还是其他的，统统教我吧。”
“是女生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跳过女男人的身上，顺利在门口的水泥地着地，拎起球鞋，推门而出。
我正打算冲出走廊，没想到整个人往前冲。有人从门外用力想打开门。
“OK，这孩子纯洁的心似乎可以厌受到我美丽的灵魂。”
我对仍然睡眼惺忪的老爸说。
“你先给我闭嘴。”
“为什么？”老爸剥着白煮蛋的蛋壳问。
“万一没睡呢？”
她将奶瓶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将奶嘴含在嘴里，康子在一旁看得狂笑起来。
“看来‘麻吕宇’除了吸血鬼伯爵以外，又增加新的卖点了。”
如果是警察就死定了。
“阿隆，你学一下，我学不会，先去睡了。”
“你也想像他一样吗？不过，把你的喉结戳烂，人家就不知道你是人妖，做生意更方便……”
我嘀咕着，将星野先生为我准备的早餐拉到面前。
“这个小鬼是谁？”
那个地址所在的四层楼灰色公寓位在早稻田大学旁的学生住宅街，没有电梯，感觉很潮湿。
“是吗……？”闪色男视线移到我身上。
“你、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