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亚裔法国人
第一节
屋内宛如宫殿般豪华，地板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成排的画，还摆饰了许多陶瓷器等艺术品。
“泉美……”
粕谷冷冷地说道。
“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冴木，你太没礼貌了。”
老爸以日语问道。
“将军”皱眉。
白衣男走在最前面，粕谷、老爸、泉美、我和保镖一行人终于来到这栋房子最里面的房间。
老太太说道。
整个空间给人一种壅塞感，原本应该陈列在宽敞空间的艺术品被硬塞在这栋屋子里。相信屋主在原居地应该是个富豪。
老爸插嘴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
泉美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老爸吸了一口气，看着粕谷问道：
那个叫“上校”的男人似乎是“将军”的随从，现在依然效忠“将军”。
“果然是……”
粕谷这次以日语说道。
粕谷笑了起来。
泉美抬眼看我。她的目光清澈。
“冴木先生，如果不听我爸的话，我就开枪。”
我伤心不已。
老爸低头看着躺在脚边的那具金发男尸。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秘密警察的长官胡旺上校。”
粕谷缓颊道。
“现在又要干什么了？”
老爸说着，看向粕谷。
“简·坎贝尔这个名字呢？”
“那又怎样？！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你不想认识其它三位吗？”
“其实你早就接到泉美的通知了。”
里面是一间天花板挑高的大客厅。
“你认识我？”
“冴木，够了，别说了。”
劳斯莱斯的引擎一熄火，介于主屋与停车场之间的门就敞开了。一名身穿白色上衣、服务生模样的东南亚男子走出来。
老爸没说话，客厅里陷入凝重的气氛。
“上校，请坐下。我带他过来，是因为他对你我还有利用价值。”
“将军，你看起来气色很好。”
老爸语带痛苦地说道。
老人问老爸。
泉美说道。
“而且，你也知道这男人会来学校？”
“你不是想见见草创时期的居民吗？现在安排你们见面。”９９ｌiｂ.ｎet
“别冲动，他们还有用处。”
“实在太荣幸了。”
“你在逃亡期间，分别在两个国家因涉嫌拷问‘将军’的女佣致死，以杀人罪遭到通缉。”
粕谷说明，那个白人老太太名叫玛丽·佩特罗伐，另一位白人是她丈夫理查德·朗格雷。他们原本是敌对阵营的间谍，三十年前，两人抛弃了祖国结为夫妻，并且各自抛弃了原本的家庭。他们担心遭人追杀，躲在西班牙乡下，在得知这个城市的计划之后，便移居至此。
“这里还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粕谷泉美，我的女儿。”粕谷说道。
“你怎么……？”
老人皱眉。
“你、你是谁……”
“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是各自在不同环境中长大的。”
“所以，用对讲机通话时，你故意表现得很惊讶。”
这个城市虽然有许多漂亮房子，但那栋豪宅特别大，双层楼的水泥建筑十分坚固，几乎称得上是要塞，四周的金属围墙高高耸立。
“另外两个人是谁？”
“粕谷，立刻把这个无礼的家伙赶出去，我不允许有人对将军出言不逊！”
“太卑鄙了……”
“那不是你的财产，是在你镇压之下苦不堪言的老百姓的财产。”
我问道。完全听不懂老爸和泉美的对话。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差不多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暖炉旁那张皮革安乐椅上的老人。
“我们第一次去你那个‘家’时，那两个监视的人不见了。接着，我们躲在格安·吉村的家，他们就来了。就算把他们关进地下室，他们又出现在这里。阿隆，很遗憾，就是这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这对夫妻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粕谷开门下车。
“我无所谓，反正死的是你和你儿子。”
有两个白种人，其中一个是老太太，盘着一头银发、气质高雅。
“冴木，这就是我们儿女的差异。把枪放下！”
“对，因为凶手需要新的武器……”99lib•net
“目前还不了解此人的身分，不过这个人已经渗入市中心，我认为他企图把草创时期的元老杀光。换句话说，他想霸占这座城市。”粕谷说道。
上校脸色发青。
一眨眼工夫，泉美从连帽上衣口袋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我的脑袋。
“好了好了，上校，这表示大家都对你心生畏惧嘛。”
“粕谷，我中了你的计。”老爸忿忿地说道，并转头看他。“你算准了只要把阿隆带来这里，我一定会找上门。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
“是谁向你们推荐的？”
“我叫冴木凉介。将军，我很惊讶你还活着。”
保镖朝老爸举起M16，粕谷制止了他。
就是这么回事？难道……
我说不出话来。这表示她知道凉介老爸不是我生父，才佯装自己是被带来这里的孤儿。
波多黎各人拿枪顶着老爸，老爸跟着粕谷下车，泉美尾随在后，我也下了车，日本人最后下车，波多黎各人留在驾驶座上。
“所以，监视这所学校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事实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老爸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以日语说：
“我还以为这样子你会比较高兴……”
白衣男说着，打开了门。
“咦？”
“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的长相？”
老人说道，一旁的无名保镖以枪口顶着老爸的背部。
我叫道。
“还真是个小丑啊！”
“每次被你怀疑是间谍的都是年轻女孩，你在国内就以拷问年轻女孩出了名。”
“是你告诉粕谷的吗？”
白衣男沿着摆满艺术品的走廊一直往里面走，白色墙壁十分厚实，天花板挑高。走廊上都是厚实的橡木门，根本敲不破。
“胡说八道！她们是想暗杀‘将军’的革命分子。”
粕谷点点头。他的动作还是那么做作。
劳斯莱斯穿过金属大门，驶入那栋房子的庭院。可容纳四辆车、附有顶篷的停车场内，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是加长型奔驰，另一辆是庞帝亚克(Pontiac)的火鸟跑车。九九藏书
老爸被推着向前走了一步，老人打量老爸，老爸也回望着他。
“朗格雷先生是密码破解天才，我的学校无论如何都需要他。”
“那是我妈的名字。”
泉美是粕谷派来的间谍？
我忍不住挤出这句话。她一度扮成监视我的人，还让我看到她任务失败被囚禁。我当然以为她是奉命而来。
白衣男人恭敬地说完，敲敲门，随后打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飓风吗？”
“我绝不会忘记你对他做过的事。”
粕谷也以日语回答。
左侧有一座暖炉，正燃着熊熊炉火。中央有一张大理石桌，四个人围坐在桌旁。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猜错吧！”
老爸回头看着他。
“这个城市的湿气重，今天特别严重，老年人最受不了湿气。”
“其它人呢？”
老爸以低沉的声音回答。
泉美小声说道。
即使阿隆我的美术成绩见不得人，也看得出满屋子都是毕加索的名画和贵死人的花瓶。
“你说对了。当我接获发现橡皮艇的通报时，立刻想到是你。因为你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泉美——”
“有强烈低气压靠近。”
老爸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愚蠢的老百姓不需要艺术品，他们需要的不是毕加索的画和米开朗基罗的雕刻，而是铁铲和锄头。”
“亚裔法国人。”
“没错。原本以为他们只是看门狗，没想到开始咬人了。要不要跟我们来？”
“十二年前搭私人飞机流亡到墨西哥，途中下落不明，没想到你在这里……”
听到“上校”的回答，老爸露出严厉的眼神看着他。
“粕谷先生，差不多该说说今天聚会的主题了吧？”
“我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活到几岁，都会因为叛国贼的罪名被迫杀，就算我们已经遗忘，祖国也绝对不会原谅我们……。这里是我们第一次感到内心平静的地方。”
我说道。如果说不气泉美是骗人的，但我更感到难过。我还以为在这个充满背叛的城市里，她是我唯一的盟友。９9liｂ.net
太可笑了。我实在愚蠢得可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爸冷冷地问道。
“你弟？我不知道你有弟弟。”
老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枪。
“那些人年事已高，十几年来陆续蒙主恩召了。”
粕谷以英语说道，但老爸不理他。
泉美从劳斯莱斯的后座下车，踩着玻璃碎片，走进校舍。
“这些人是谁？”
“搞不好他也料到我会追来找你。”
“处境相同……”
“中看不中用，只能在暖炉旁度日。”
“你不止是双面间谍，还是三面间谍……”
“无可奉告，他是我们这一行难得讲信用的人。”
“走这边。”
“是信任的人向我们推荐的。”
“你认识我？”
我注视着泉美。她依然不敢正眼看我。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老爸点点头。
“粕谷先生，你终于来了。”
“人都到齐了吗？”
老爸看着墙壁说道。
我还以为她从监视者变成了真正的朋友。到头来，她还是在监视我，我却向粕谷要求让她“自由”。
老人听了粕谷的回答，微微点头，其它人终于将目光移向我们。
老人朝暖炉方向挥了挥手。房间里热得要命，老人似乎没感觉。
“够了，我对你这种作法感到恶心。”
老爸看着我，我轻轻点头。
“对不起，这是爸爸的命令，让你觉得我们处境相同比较有利。”
“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在我们祖国，已经构成了忤逆罪，立刻处死。”
老爸问道。
高墙上有监视器，监视房屋四周的情况。
“十五年前，你的国家发生了革命，你被驱逐出境。由于你在国内大肆镇压，法国、美国、加拿大都拒绝你入境长住。你不配成为一名独裁者，更不配当一个人。被你旗下的秘密警察拷问致死的人超过十万。”
粕谷抬起头。
老爸以英语说道，秃头老人瞪大了眼。九九藏书
“赶快带路。”
坐在安乐椅上的老人，声音沙哑地以英语问道。
“有人想控制这座城市。”
“没错，我住在这里。在我国发生革命之前，我就委托粕谷替我管理部分财产。”
老爸看着我。
他指着老爸咆哮道，秃亮的头顶气得通红。
老爸嘀咕道。老太太惊讶地睁大了眼。
粕谷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起老爸的养父是亚裔法国人，那位老太太口中值得信赖的人一定就是老爸的养父。粕谷用这位老先生的名义博取这对夫妻的信赖，再请他们搬过来。
坐在安乐椅上的“将军”打破了沉默。
劳斯莱斯并没有往总部驶去。我们一行人离开学校后，在风雨中奔驰，直到郊区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
粕谷命令白衣男。
“我女儿，还有我弟和他儿子。”
劳斯莱斯驶入停车场，那扇金属大门在背后关上。看来是有人从屋内的监视器操作。
男子点点头，操着外国腔的日语说：“将军在等候各位——”
“有人——是什么意思？”
泉美轻轻点头。
“好。冴木，跟我来。”
老爸不情愿地看向其它老人家。
我还来不及开口，老爸便叫了她。泉美表情僵硬。
泉美没看我，直视着老爸。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走进大客厅，老爸看到那四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就知道。把一个喽啰打成蜂窝，也改变不了你目前的困境。他真的是保安部队员吗？”
“就是这里。”
“你也是人渣，这老头子连禽兽都不如，是魔鬼，是吸老百姓的血自肥的独裁者。”
“你说你在夏威夷的孤儿院长大，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咚地一声，其中一人站起来。不是老太太，也不是另一个白人，而是一位东方男人。
四个人都上了年纪，坐在暖炉旁的老人年纪最大，其它三人隔着大理石桌，坐在老人对面。
“这家伙真聪明，真想打爆他的头。”
粕谷站在老人面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