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亚裔法国人
第四节
老爸骂了一句。
“老爸！还有人被关在里面！”
“我怎么知道！？牢门自动开了，我就出来了。”
老爸表情痛苦地忿忿说道。
我把劳斯莱斯停在下坡道前方，刚好位于那群人的上方，不必担心被发现。
跑道旁的围篱后方，有一条通往树林的路。
“为什么？”
“泉美？你知道港口在哪里吗？”
是粕谷，只有他一人。
“‘将军’呢？”
随着一阵撼动腹部的声响，一股热浪扑袭我的背部。
“不可能吧，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没办法行动了。”
冒着黑烟和熊熊火焰的“总部”在照后镜中渐渐远去。火焰在强风吹动下，迅速吞噬了建筑物二楼。
我只能目送车子远去。
粕谷瞪大了眼睛。
“我就知道。”
抬头仰望，云端露出了蓝天。
日本政府派出的灰色船只共四艘，分头包围了潜水舰和货轮。
劳斯莱斯立刻发出沉重的呼啸声，加快了速度。
“不！停车！停车！”
老爸问着呆望粕谷远去的泉美。
岩石的另一侧停着几辆车，克罗德和其它人站在车子后面。
我叹了口气。老爸已经受伤了，我怎能袖手旁观。
车子在这座鬼城穿梭，坐在后座的朗格雷为我指引方向。
另一艘核子潜水舰随后也沉入海中。
粕谷大叫。铁门打开了。
“住手！”
“真的假的？”
树林近在眼前，老爸说道。
“别问这么多，快来！”
他把子弹打尽的M16一丢，捡起了另一名士兵的黑克勒·科赫。
被卷进海里的士兵在白色海浪中翻腾了一下，随即不见踪影。
“将军”小声嘀咕道。
“阿隆，你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车子开得走，我去救那些被关在‘牢房’里的人。”
“住手！我不想对你开枪！”
他们一看到我们，立刻蹲跪举起M16。
粕谷将左手伸向西装衣领，下一瞬间，挑出一片如刀片般的金属片抵上我的喉头。
此时一声轰隆巨响，紧接着是剧烈震动，整栋建筑物摇晃了起来，我们跌倒在地。
“阻止克罗德，我不能袖手旁观。”
“老爸，危险！”
“如果可以活着离开……，如果可以在东京见面……，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老爸垂下举枪的右手答道。听到这番话，我想起第一次见到粕谷时，他在“麻吕宇”说的话。
机场内没有人，停机库的铁门也拉下了。天气这么恶劣，直升机和小飞机都无法起飞。
“穿过这个树林就是港口了。”
克罗德大叫。
房子已经起火了，警钤大作。
“阿隆，减速。”
“实在太久了，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把我忘了。”
“快走！弹药库可能已经着火了。”
粕谷大叫着冲向楼梯方向，他应该是想阻止重要数据和计算机被破坏。
“在总部南方两公里远的地方。”
“还在磨蹭什么！快过来！”
“老爸！”
“冴木！”
我捡起金属棒狂奔，泉美紧追在后。我边跑边回头，粕谷露出狰狞的表情看着我们，随即跑向相反方向，应该是去拿武器了。
“他的船只要一离开日本领海就完了。”
老爸、“将军”、朗格雷和佩特罗伐老太太上了车。
很难想象粕谷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体力。
“老爸……”
我倒地，脸埋进沙砾中。
山崖相当于三层楼高，约有十公尺。
“粕谷总是把望远镜放在这里。”
“老爸，怎么办？”
但老爸的表情很认真。
老爸跳上岩石。
另一艘刚才以广播发出“警告”的巡逻船朝防波堤方向驶来。
“克罗德已经完了，除了这个城市，不可能有第二个赡养地。”
朗格雷耸耸肩。
粕谷从已毙命的士兵手上抢过那把M16吼道。
“冴木！”
老爸正在寻找是否有钥匙没拔下的车，听了我这么说，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如果不赶快离开，或许又会出现像上校那样想抢车的人。我用力踩下油门。
“妈的！”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粕谷语带嘲讽地说道。
“我有预感会晕船。”
“不阻止克罗德的话……”
老爸，动作太慢了，快点回来吧。
泉美突然把嘴唇贴在我的唇上说：
老爸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上的枪。
海湾响起两声枪响。
一剎那，在我背后爆炸形成的气旋宛如一只巨手把我推倒在地。
那条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倒吸了一口气。
“泉美，快过来！”99ｌｉｂ•ｎｅｔ
“是洛杉矶号……”
车上还插着钥匙。
“来了……”
粕谷看到这一幕，露出冷笑，在沙滩上缓步而行。
一定是老爸找到了开关，把所有牢房的门都打开了。
“我不能让你走。”
“你还在做梦吗？”
“‘将军’，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存在。”
火焰引燃了那一排车子，接二连三地传来爆炸声响。
我和老爸在途中打滑了好几次，险些掉下去，好不容易爬到山崖上突出的大岩石后方。
克罗德瞪大了眼，车子发出刺耳的叽咯声。
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
两艘核子潜水舰和货轮均按兵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声枪响在停车场内回响着。劳斯莱斯猛然停了下来，按响了喇叭。
“非阻止我不可吗？”
“交换条件是带她去原宿约会。”
老爸大叫。但即使叫我躲，左侧是墙壁，右侧是铁门，根本无处可躲。
克罗德从蹲在地上的士兵手中抢下M16。
“你知道哪一艘是哪一个国家的吗？”
我回头一看，“将军”在老爸和朗格雷的搀扶下站在出入口。“将军”把右手的枪交给老爸。
“混帐！你出卖了其它居民。”
我呆然地望着粕谷的背影说道。
“不要阻止我！”
克罗德再度举起冲锋枪扫射，劳斯莱斯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依旧未减速。
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撕开汹涌的海面浮了起来。
朗格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绝对不会把居民交给他们！到底是哪个阵营派来的！我要跟舰长谈！”
他嘀咕了一句，用力咳了起来。
车子冲向载着居民的那一排车子。
老爸转身跑回总部，我开始找车。
听到声音，我们猛然回头。一名手持M16的士兵站在走廊上瞄准我们。
快艇在海面上乘浪起伏，笔直驶向核子潜水舰。
“算了，我们走吧。”
白人的颈部顿时喷出鲜血。那一定是他在“总部”时抵住我喉咙的剃刀。
两艘核子潜水舰宛如放弃猎物的野兽般很不甘愿地消失了。
“下次吧！我还要去阻止克罗德！”老爸瞪着粕谷吼道。
水面恢复平静后，三艘日本船驶近货轮。
然后，转头看向被夹挤在劳斯莱斯与崖壁之间的克罗德。他一动也不动。
快艇离货轮只剩下不到一百公尺，突然间，前方的海面又鼓了起来。
“活、该……”
“他真的打算去谈判吗？”
老爸问道。
“但克罗德有很多全副武装的手下。”
我还没有说出想法，老爸就说：
我也躲进岩石后方。如果现在走出去，一定会被打成蜂窝。
一驶入那条路，我用力踩下油门。
“粕谷！”
前门的核子潜水艇，校门口的吻
我看着照后镜问道，老爸等人的脸孔都被熏黑了。
“太可怕了，会不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有了！找到了！
老爸话声未落。
老爸大叫道。
这时，出入口的烟雾中出现一条模糊的人影。
“下去！快下去！”
如今，两艘潜水舰停在货轮两侧。
老爸察觉我的视线，回望着我。
防波堤上的士兵上前抓住粕谷，勒住他喉咙，他则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臂，将人甩进海里。
我看不清楚开车的人是谁。
“后来浮上来的洛杉矶号是美方的，另一艘十一月号是俄方的。”
粕谷“呃”的一声弯下腰来，他似乎没料到我会使出这一招。泉美撞向他，他的身体撞到铁门，发出巨大声响，金属棒从他右手掉了下来。
“你叫我留在这里——”
“这家伙为了阻止这里的居民离开，把这个城市的所在地和居民名单透露给各国的情报组织。只要预先把数据输入计算机，在紧要关头按下按键就能发出去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双方不可能轻易退让。
哲学。我从来不知道老爸有这种东西。
身后的朗格雷说道。
“粕谷说绝不能让居民离开，这表示居民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城市。”
但劳斯莱斯并没有停下来，克罗德的身体被扭曲的车体和保险杆挤到岩壁上。
火势已延烧到我躲藏的岩石前面。
爆炸暂时平息，到处弥漫着焦味。
“一旦进入公海，他们就没有权限了。”
“我不能让你走。”
转角处又出现两名士兵，可能是听到枪声赶了过来。
我四肢并用爬下山崖追老爸。劳斯莱斯冲了出去。九*九*藏*书*网
“爸，不要！”泉美抬头叫道。
我叫道。
粕谷手无寸铁。
我咬着嘴唇，对于拜托老爸回去那个危险地方感到自责。
“那应该是一艘大型船，而且不走定期航线，一眼就能辨认是从这里离开的。利用飞机脱逃也一样。”老爸答道。
一声枪响，士兵顿时向前扑倒。
由于速度太快，船头冲了上去，顿时悬在半空中，船身在空中好似翻跟斗般不停打转，再摔回海浪中。船身顿时散了架，原本那艘好模好样的快艇如今看起来简直像是以火柴拼搭起来充数似的。
“回到正常世界以后呢？日本从没有允许他们入境，他们只能等着被遣返。”
“不试试怎么知道？”
“泉美！跟我们走！”
“不，我要去阻止克罗德，你留在这里。”
突然间，一阵警笛鸣响盖过了风浪声，从远方的海湾传来。
劳斯莱斯剎了车，在湿透的水泥地上打滑。
“应该吧……”
“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在自己的国家已被判了死刑；有些人是各国情报组织不惜一切代价追捕的叛徒。现在，世界各国的核子潜水舰已赶到日本海，想缉捕他们归案。”
枪声响了，其中一名士兵倒下。
“阿隆，快跑！”
泉美叫着冲向楼梯方向。
“会不会用鱼雷攻击？”
“喔——”
“我要超越我爸，我不会像他那样多愁善感！”
“克罗德！……克罗德……！”
“我又要跟你一起流亡了……”
“快看海面上。”
“开枪！开枪打我啊！”
停车场里停着我们刚才坐的劳斯莱斯和越野车。我想起被关在其它“牢房”里的人，如果他们还在总部，下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坍塌的房子压死。
我踉跄地在沙地上奔跑。
“只是走运，我的运气向来不坏。”
“可是，阿隆……”
“粕谷，你想干嘛！”
天花板的漆剥落。
“总比死在这里好。”
“快躲起来！”
铁门打开了，粕谷不发一语走出来，一把抢走泉美手上的金属棒。
此外，行车期间，车身始终保持平稳。不愧是劳斯莱斯。
“我一定要阻止你。如果亚裔法国人还活着，也会这么做。”
是粕谷，他拿着手枪站在那名士兵身后。
听到老爸这么说，我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他抖动肩膀喘着气说道。
枪声再度响起，粕谷开枪扫射走廊尽头的其它士兵。
怎么会有这种人——我倒吸了一口气。
黑克勒·科赫冲锋枪冒出火花，劳斯莱斯的挡风玻璃被打得粉碎。
防波堤的位置正好在我躲藏的岩石正前方，两名护卫兵正协助居民坐上快艇。
“有几名士兵？”
老爸该不会打算上那艘货轮找克罗德对决吧。自称是超级万能打工侦探的阿隆，也不想在海上与别人发生枪战。
粕谷大叫，歇斯底里地对快艇上的乘客怒吼。
“住手！别再打了！”
“她居然肯帮忙。”
快艇后方放着行李箱，应该是那对夫妻的行李。粕谷把行李踢进海里，松开绳子，发动快艇的引擎。
然后朝向我们走来。
“不好意思，约定取消了。”
老爸小声说道。我踮起脚尖来看。
“到底是谁不负责任，某人的哲学是丢下儿子不管……”
“他是我爸！”
但我还来不及说，快艇便掉头冲向海浪，笔直前进。
“我知道早晚会与你对决，因为你是我爸最疼的人，他疼你胜过我……”
“泉美！”
“你要干嘛？”
“因为是粕谷，他或许办得到。”
一名身穿制服的海上保安官走下舷梯，接着走下来的是一名西装男子。
粕谷按着腹部，大口喘着气说道。
“怎么办？骑兵队不会来吗？”
说着，他发动引擎。劳斯莱斯缓缓倒车，转向停车场出口方向。
粕谷和泉美从转角处的另一侧现身了。
“因为我的哲学不允许。”
“妈的！”
“真不负责任。”
“大家都急着逃走吗？”
粕谷撇着嘴说道。
泉美凝视着我和老爸，微微摇头。
老爸和我同时叫了出声。
老爸从岩石后方露出上半身，举起手枪。
不愧是专家，朗格雷冷静地说道。
我大叫。
“不清楚……。如果双方僵持不下，情况会很棘手。”
克罗德叫道。
“如果我不去，我爸会向你们开枪。”
首先找到粕谷的“牢房”。
“粕谷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冴木，要不要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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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丢下我爸……”
我张开眼睛，强劲的风雨让人呼吸困难。由于靠近海面，雨势风势更强了。
十一月号潜水舰决定离开，船身周遭泛起无数水泡。
粕谷在泉美的搀扶下站起来，铁青着脸喊道。
老爸嘀咕道。
“你们在干什么？不许动！”
粕谷扣下M16的扳机。泉美默默地拨开枪身，枪口吐出的子弹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打出一排弹孔。
“哼！”
上校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对我吼道。
我如此建议道，但老爸摇摇头。
巡逻船停靠在防波堤旁，立刻放下舷梯。
劳斯莱斯缓缓前进，把克罗德的下半身挤向山崖。
我打开车门，接下来只要等老爸回来就好了。
“好，再来都立K高中找我。”
“他们如何辨识出克罗德的船？”
“除了克罗德，总共有四个人，应该会依序上船。”
老爸叫道。
我坐上劳斯莱斯的驾驶座，注视着停车场出入口，做好随时发车的准备。烟雾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我的脑海中浮现可怕的想象，就像〇〇七电影的最后一幕，秘密基地大爆炸。
劳斯莱斯呼啸着冲上了停车场的坡道。
在防波堤前方的沙滩上，有一小块区域铺了水泥，几辆车停在那里，还有不少人聚集。
随着轰隆一声，冒出一团火，但劳斯莱斯并未熄火，引擎再度发出呻吟，车子转身，从一堆被撞烂的废铁中倒车出来。
老爸大声叫道。
朗格雷说道。
“收到！”
“别异想天开了，你不是已经断了这艘船的后路吗？”
“你居然逃得出来。”
老爸很快就被大雨淋湿，但他还是举起望远镜。
“……不，开枪打手无寸铁的家伙还是不妥。”
“不知道，我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如果制服了他，那艘船会怎么样？”
乘风破浪的船影正是海上自卫队和悬挂着太阳旗的保安厅护卫舰和巡逻船。
“泉美和粕谷呢？”
“开始轰炸了，他想破坏总部，销毁带不走的居民数据。”
“不知道……，我来接收克罗德的货轮吧，船长应该知道目的地。”
“再会了，小鬼。”
“我爸呢？”
“好，你跟我们一起来。”
老爸咬着嘴唇，举起手枪。
最前方的海上保安厅巡逻船分别以日语、英语和俄语广播。
“他拒绝下车。”
朗格雷说的没错，穿越树林的路即将抵达尽头，眼前出现了通往山崖的下坡道。下方是海湾，形成一个天然海港。
“怎么办？”
老爸喘着粗气说道。
是岛津先生。
克罗德注视着老爸说道。
“居民应该发现已经被粕谷出卖了，如果要他们选择留在这里还是追随克罗德，他们应该会选择后者吧。”
“混帐……”
老爸说道。
“‘将军’呢？”
被海浪吞噬的士兵撞到了防波堤块，沉入海中。
“我知道。”
“如不离开，我方将采取强制手段——”
老爸背部紧贴着岩石，窃声问我。
其中一人被卷进海里，另一人丢下枪，抓住绑船的绳子。
此时，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我回头一看，劳斯莱斯正以惊人的速度冲下坡道。
老爸小声说道。又是一声轰隆巨响，伴随而来的冲击力把正想站起来的我撞到铁门
“后会有期，冴木！”
粕谷站稳脚步，双手抆着腰。
每辆越野车都没留下钥匙，车门也锁上了。
“什么？”
核子潜水舰像只巨大的黑色怪兽顶着浪涛，缓缓靠近货轮。
“那日本的自卫队呢？还有海上保安厅啊。”
说着，我摇摇头，猛然用膝盖顶向他的双腿之间。
我还没说完，老爸就转身离开了。
不知泉美和粕谷的情况如何——我想到这里，看了副驾驶座上的老爸一眼。
“那个老家伙已经没用了。你再不滚开，当心我一枪毙了你。”
快艇闪避不及，冲向鼓起的水面。
防波堤上听到枪声的士兵纷纷蹲跪举起步枪。
“对不起！”
“粕谷，你这家伙！”
最先抵达的那艘核子潜水舰把正在充气的橡皮艇收回，船员也退回船舱内，舱门关了起来。
货轮上载着好几名两国阵营的叛徒和重要情报来源。
粕谷回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
焦味越来越浓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阿隆，你进去。”
“你不插手，他们也很难逃走，不如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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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目光从克罗德身上移开，再度看向快艇。
“很不巧，他们已经下班了。”
克罗德转头对着劳斯莱斯开枪。
我来到老爸的“牢房”前大叫。没时间磨蹭了。
这时，海上那艘货轮后方的水面鼓了起来。
太催人泪下了。的确，这个城市或许并非一无可取，但希望过得平静与传授杀人技巧是两回事。即使自己能够过得平静，如果教出来的学生剥夺了他人的平静生活，绝对不可能获得幸福的。
泉美点点头，转身跑向她父亲。
我点点头，将视线移回前方，唇上仍残留着泉美嘴唇的触感。
——好运往往属于优秀的人。
上校拿着枪瞄准我，我只好乖乖离开驾驶座下车，然后他坐上了驾驶座。
“阿隆，别想那么多，快开车。”
“可恶！”
我和老爸跑向地下停车场，楼梯前方的天花板被炸开了，露出巨大的梁柱。
老爸默默接了过来，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坐在钢板厚实的车内还没感觉，车门一打开，咆哮的海浪和狂风立刻灌了进来。
老爸低声说道。
“粕谷骑脚踏车赶来这里，用剃刀威胁我们，抢走了车子……”
老爸摇摇头。
“不知道。反正再生就有了，下次要生个儿子！”
老爸边叫边跑了起来，从一名中枪、在地上挣扎的士兵手中抢过M16。
“克罗德不在这里，他打算把总部和我们一起炸毁。”
粕谷冷冷地说道。泉美呆然地望着他。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八成的人已经上船了，再两趟就能把所有居民通通送上船。”
“久等了！”
几名乘客相互搀扶着走向防波堤，粕谷跳上像树叶般漂荡不已的快艇。
“老爸，不要！他手无寸铁。”
泉美急忙开锁，老爸挑眉说道。
粕谷霎时沉入大海。下一剎那，那个位置喷出巨大的水泡。
电梯门被炸飞，火焰从电梯里喷出来。
“不知道，二楼也起火了。”
我和老爸避开克罗德等人的视线，沿着突出的岩石后方往下爬。
那是一具军用望远镜。
我突然发现雨停了，风也变小了。
我朝一辆越野车踢踹，劳斯莱斯就停在那辆车旁，我从驾驶座的车窗张望。
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巨浪打在岩湾上，溅起白沫冲向天际。
另一艘核子潜水舰在货轮的另一侧浮出海面，体积比先前那一艘还要庞大。
“不，我从山崖走下去。”
泉美正在开锁，我说：“开完这个之后，再去救我爸。”
“他死了吗？”
我问走出“牢房”的老爸。
“海上的风浪这么大，不太可能。”
一艘体积不亚于货轮的核子动力潜水舰浮出海面。
此时，一个巨浪打向防波堤，正好打中那几名士兵。
粕谷大口喘气，举起沾满血污的手指指向克罗德。
“爸！”
车子驶上停车场的坡道。
劳斯莱斯绕过机场跑道，驶向港口方向。
“如果他们成功脱逃呢？”
波涛汹涌，港湾附近的海浪冒着白泡。
巨大的黑色怪兽缓缓地沉人海中。
“核子潜水舰……”
“糟了，阿隆！”
幸好海浪声很大，山下的人应该察觉不到我们。而且，克罗德一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面上，护卫兵虽不时回头，也只留意下坡车道。
粕谷睁大了眼看着海面。
“你用这个吧。”
老爸的嘴唇被风吹掀，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搞不好笑了。
“克罗德一定是最后一个上船的，我会等到那一刻。”
乘客是一对年迈的亚裔夫妻和一名看起来像船主的白人。那个白人起身正想抗议，粕谷右手上的东西突然一闪。
我朝后座的三个人说：“我也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朗格雷、佩特罗伐，还有‘将军’他们！”
“小鬼，滚开！”
“克罗德……”
“也对，这儿都是些不能回到自己祖国的人。”
狂风暴雨几乎把我吹落，雨滴像小石子般打在我的脸颊和额头上，痛得要命。
核子潜水舰潜航后，留下巨大的漩涡，彷佛不愿离开似地进行最后抵抗。
快艇好不容易抵达货轮，接上舷梯，快艇的乘客冒着生命危险在狂风巨浪中，攀爬着晃动不已的梯子。
我们打开铁门，来到走廊上。必须趁士兵发现之前把老爸救出来。
“他们用快艇从防波堤把人送到货轮上，风浪太大，货轮无法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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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粕谷一把推开泉美。
我双眼发疼。不知道是燃烧什么东西的烟雾，让我泪流不止、喉咙刺痛。
粕谷站在防波堤上，一脚跨上快艇，露出了微笑。
“这座城市完蛋了……”
那个男人对着站在防波堤尽头不知所措的老夫妻说了几句话。
劳斯莱斯一驶离“总部”，狂风和滂沱大雨向车子袭来，雨刷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我看到这一幕，立刻冲向劳斯莱斯，车窗有一个弹孔，满脸是血的上校趴在方向盘上。我一打开车门，上校的尸体就滚了出来。
“冴木，开枪啊！怎么了？子弹打完了吗？”
老爸咒骂了一声，慢慢地放下枪。
“笨蛋！你跟来干嘛？”
“妈的！”
“一定是收到你的密告信号，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阵营派来的，但显然想要抢先抓到猎物！”
“老爸！”
“我的哲学是陪着你。”
“真是姗姗来迟……”
我坐上驾驶座，将劳斯莱斯倒车，方向盘上都是鲜血，我差点吐出来，还是忍住了。
老爸好像一只壁虎，在湿滑的岩壁上缓缓移动，寻找攀爬处。
“爸，别这样，我跟他约好了。”
“如果不把他们救出来，他们死定了。”
我跟着他往下爬，指尖抓落了碎石。老爸终于发现我，他抬起头叫道：
粕谷掌舵，回头看着我们。
克罗德说完，再度以M16扫射，打中了老爸藏身的岩石。岩石碎片不知击中了老爸身上的哪个部位，但他咬紧牙关。
老爸紧贴着山崖的岩缝叫道。
佩特罗伐老太太低声说道。
“日本也收到讯息了……”
老爸从腰际拔出枪，朝岩石的另一侧张望。
“冴木，看来你也很多愁善感，但我不是！”
这时，剩下的保安部队员和职员纷纷冲到停车场出入口。
克罗德的上半身软趴趴地倒向引擎盖。眼前的景象令人反胃。
“克罗德这家伙……”
额头受伤的老爸大吼着把我拉起来。
克罗德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在沙滩上奔跑，劳斯莱斯紧追在后。
老爸回头问道。
水泥防波堤在岩块之间连结，朝大海方向延伸，形成一字形。防波堤右侧绑着几艘快艇，快艇随着海浪剧烈摇摆，没看到有人上下船。
泉美看着我。
我睁大了眼。在距离海湾数百公尺远的海面上有一艘大型货轮，还有一艘六人座快艇载满了货物和人，如箭矢般在海浪中驶向货轮。
“要等到那个时候吗？”
他以双手用力拍打劳斯莱斯的引擎盖。
“将军”说着，从后座置物袋拿出一样东西。
有人说了这句话，我猛然回头。佩特罗伐老太太和朗格雷就站在我们身后。
克罗德一脸愕然地看向这里。
老爸纵身一跃。全自动步枪连续发出干涩的枪响，岩石碎片四散。
老爸的声音略微嘶哑。
“‘将军’他们人呢？”
泉美咬着唇点点头，粕谷默不作声地看着女儿。
我们四人不发一语地注视着海面，根本不在意狂风暴雨。
“你是说……”
泉美显然想救粕谷。我们查看每一间“牢房”。
“阻止克罗德。”
他避开视野良好的下坡道，沿着山崖以双手摸索着往下走。
“早知道就杀了他！”
“怎么逃出去？”
当我终于起身，拍掉手中和脸上的沙子时，我看到克罗德背对着山崖，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眼中泛着泪光。
劳斯莱斯没有停车，克罗德终于安静了下来。
机会来了。
“泉美呢？”
“变成漂泊的荷兰人喽。”
老爸嘀咕了一句，顺手抄起M16扫射，士兵按着肩膀蹲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老爸立刻站起来。
“但是……”
他走向一艘绑在防波堤上的快艇。
达达达达的枪声响起，被子弹打中的岩石碎片四散。
“不能走陆路逃走吗？”
“双方应该都是在海军情报部接收到粕谷发出的超短波讯号后才派出潜水舰的。”
一边咳嗽一边走来的是握着手枪的上校。
“警告——警告——，本海域属于日本领海，贵船已侵犯本海域，请立刻离开——”
站在克罗德两侧的两名士兵按着右肩挣扎。
老爸叫了他一声。当他看过来时，另一名士兵开了枪，他的身体晃了一下，便跪在地上。
核子潜水舰的舱门打开，里面推出了一艘橡皮艇，似乎打算派人攻上货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