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四章
“嗯。”粉头发说，“太糟糕了，真是糟透了。你听见她说话的，对吧，梅尔？”
注释：
“所以，她跟我说，带他去瓦什蒂，狠狠地花他的钱。哎呀，这件还不错。”
“当然啦。”梅尔说，仿佛罗宾这话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她还会叫谁在那个时间去她家啊？听起来，她好像非常想见到他。”
“我很担心最后他会伤害他妻子，所以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我打电话给他妻子，跟她说了她老公让我监视她的事。我说，我知道她在做什么，而她老公马上就要爆发了。为了她好，从现在开始她要是再刺激他的话，应该小心一点了。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我的电话。
那个身上有刺青的红头发姑娘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可我们是到这儿来找什么的呢？”
他们一言不发地走了五十码，然后斯特莱克点燃一根烟，说：“厉害，真厉害！”
“好吧，我试试那条卡瓦利的裙子。”
“找你的人是不是都有点不正常啊？”罗宾放下手，问道。
“那他觉得，她会什么时候跟别人鬼混呢？”罗宾问。
“他们说找我。”罗宾说，“显然，他们怀疑我还在这儿。”
就业市场低迷，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他有点疯，不过其他人只是紧张罢了。”
“桑德拉就是让我跟着他，”她冲三位导购小姐说——她们又是帮着她脱衣服，又是忙着拉开她新指的那条裙子的拉链，“以确保他不会再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三十岁那年，他送了桑德拉一对全世界最丑的耳环。贵得要死，却一直都被她扔在保险柜里。”
四个女人都仔细地看了会儿镜中的罗宾。
在楼上。几个女人正在亮闪闪的钢制衣架间闲逛。她们都很瘦，皮肤晒成健康的棕色，披着一头刚刚吹烫过的头发。导购小姐也不拘一格，不仅奇装异服，发型也很古怪。一个正在整理帽子的导购小姐甚至穿着芭蕾短裙配网眼袜。
“要是让一个人马上想出一个假名来，他通常都会从‘A’开始，你知道么？”
“照你的标准来看，不贵。”罗宾调皮地看了一眼为自己服务的那几位姑娘，“不过，桑德拉会喜欢的。”她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跟斯特莱克说。斯特莱克吓了一跳，咧嘴笑道：“这可是她四十岁生日。”
“真的吗？他们想干吗？”
让斯特莱克吃惊的是，罗宾竟然径直走向那个姑娘。
罗宾看见梅尔皱起眉。尽管身上有刺青，罗宾还是觉得这个梅尔的职位或许比另外两个姑娘高。另外两人喋喋不休，按捺不住想要八卦——尤其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如此急迫地要让那个有钱的哥哥买单——但梅尔似乎还是认为，这些雪白绸布帐篷里发生的事都是她工作的一部分，需要谨慎处理。
“怎么办？”
粉头发激动得直嚷嚷，“这话我告诉过她了！”
“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罗宾故作潇洒地说道，大步跨出隔帘，好让斯特莱克看看这条裙子。她们发现斯特莱克正在一张圆桌前仔细翻看一堆手套。
“我真想不通，你干吗不报警。”罗宾说，“他说的这些话，他想要把你……”
“好了，我们走吧。”斯特莱克转向她，说，“别忘了。你是我妹妹。我们是来为我老婆选礼物的。”
“这件衣服她穿什么都能配。”那个棉花糖发型的姑娘忙不迭地对斯ｗwｗ.99ｌib.ｎeｔ特莱克说，“很百搭的。”
更衣室内，粉头发正在拉拉链。罗宾的胸腔被一件隐形紧身胸衣勒得越来越紧。正在偷听的斯特莱克怀疑她的下一个问题几乎就是一句呻吟。
他们要去的那家服装店在伦敦地价最贵的康铎街，离新邦德街十字路口不远。
“不太好。”罗宾说。她三分之二的胸都被那件紧身胸衣给压扁，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快被挤到脖子上去了。“桑德拉穿不了这个。但你难道不觉得——”棉花糖发型的那个姑娘为她拉开拉链，她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你应该把她说的话告诉警察，让他们来决定是否重要？”
“想办法打听下卢拉·兰德里去世前一天，她跟她朋友罗谢尔·奥涅弗德到这里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在这里碰头，待了十五分钟，然后分手。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她们可能也没注意到什么。不过，还是值得一试。”
取证、解决问题、抓捕、保护：这些都是值得一做的事，它们多重要、多迷人啊！
他们决定——当然，导购小姐们也这样认为——明天她应该带桑德拉来看看，然后再买。斯特莱克用安德鲁·阿特金森这个名字定下那件五千英镑的外套，编了个手机号，便在一片友好的祝福声中跟罗宾走出服装店，一副他们好像真的花了钱的样子。
“她去世前一天还来过呢。”那个棉花糖发型的姑娘帮罗宾穿那件金色外套，说道，“就待在更衣室里，而且，正好就是这一间。”
斯特莱克接过信，读了一遍之后笑了。
“今天天气不错。”
“噢，是啊，的确如此。”粉头发点头附和。此刻，她正把那件自己取来的金色外套抓在胸前。“以前她常来，我们几乎每周都能见到她。您要试试这个吗？”
“嗯，你知道，对吧？”
“我说我叫安娜贝尔。”
他俩苍白的倒影在不透明的黑窗上摇曳。被头顶强烈的灯光剥去了颜色，罗宾的影子看起来比本人老，但也更出尘。
她有点羞怯地加了一句，“从门缝里传出来的话，很有点‘轮椅心理学家’的感觉啊。”
“嗯。”梅尔说，“所以不论她早些时候跟他说了什么都没关系了，不是吗？他不在那儿。”
“天哪，他的眼睛。”棉花糖发型的那个姑娘叫道，“他真是帅呆了。超级有魅力。他陪她来过一次。天哪，他简直性感死了！”
“在这些——这些帐篷一样的东西里，要想听不见估计都不可能吧。”罗宾评论道。她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因为正在三位导购的帮助下往那件蕾丝黑裙里挤。
这回轮到罗宾笑而不语了。她是在杂志上知道这家服装店的。对她来说，那就是伦敦最奢华的地方，是时装设计师们大展身手之地。那里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能花掉罗宾半年的工资。
“他还没气馁，是吧？”
“布莱恩每天都会检查妻子的手机。看见我的号码，他立刻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好吧，也许这颜色不适合桑德拉。”
这个推论加上雨后明媚的阳光，让斯特莱克振奋起来。不过，罗宾看起来却有些紧张。她站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拿着那张仍旧印着猫咪的粉红色信纸。
在斯特莱克看来，那五光十色的橱窗里展示的不过是些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东西。串珠垫，银瓶里的香藏书网味蜡烛，装饰着精美薄绸的银器，穿着华丽土耳其长袍的无脸模特，极其招摇、非常难看的巨大手提包……所有东西都摆在一个波普艺术风的背景幕前。这种消费至上的奢靡之风，大大刺激了他的视觉和精神。他都能想象出唐姿·贝斯蒂吉和厄休拉·梅在这里闲逛的情景：用专业的眼光审视着那些价格标签，郁闷地挑选着价格四位数的鳄鱼皮包包，只为让自己从一场无爱婚姻中得到的钱花得物有所值。
此刻是周一早晨，斯特莱克刚刚从阳光明媚的大街上抽了烟回来，也刚刚跟街对面唱片行的那位姑娘聊了会儿天。罗宾的头发又放下来了，显然，她今天不会再有面试了。
“为什么啊？”列车刚好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罗宾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问道。
“那个发来恐吓信、说要宰了你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两人并肩坐在地铁列车上时，罗宾问道，“他是谁？”
“嗨！”她欢快地说，“你们橱窗里那件亮片外套太棒了。我能试试吗？”
罗宾拿进更衣室里的东西价值一万英镑，那件亮片外套就值五千。放在平时，她绝对没胆子这么做。但今天早上，她却突然有了勇气：她已经向自己、马修，甚至斯特莱克证明了什么。三位导购小姐兴奋地围着她，又是挂裙子，又是帮她抚平外套上的褶皱。此刻，那个双臂上部都有刺青的红发导购身上挂着各种皮带，其中最便宜的一条罗宾也买不起。毫无疑问，这些姑娘会争先恐后地抢着为她服务。罗宾甚至允许那位粉红色头发的导购去拿一件金色外套。导购保证那件衣服一定很适合罗宾，而且很配她挑的那条绿裙子。
“好吧，不过，还有别的事情。”罗宾显然被他的态度惹恼了，“‘应急’中介公司刚刚打电话来了。”
罗宾说道，突然觉得有点儿尴尬。毕竟，斯特莱克既不是她哥哥，也不是她男朋友。
“真的吗？”罗宾问。
“什么意思？”罗宾问，清澈的灰蓝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列车已经开始减速，车窗外急掠而过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你认为——你是说他不是——他或许是对的——真的有一个……”
“警察就没来过这里。”棉花糖发型的那个姑娘说。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我是说，梅尔应该去找警察，把听到的事告诉他们，但她不想去。”
“没错。”斯特莱克说，“好吧……或许我应该改变主意。”
她应该接受那份工作。它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不错。工资达到了马修的预期。办公室整洁漂亮，位于伦敦西区。那样，她和马修就可以共进午餐了。
“我想，应该非常不错吧。”罗宾含糊地说。
“布莱恩是个神经兮兮的家伙，立马就上当了。这简直让他发了疯。认为她一定每周都在跟情人幽会，而她的朋友玛吉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尝试过自己跟踪，但却坚信他妻子知道他在跟踪，所以去了宾果游戏厅。”
“嗯，说了。他不相信。立马就火了，大吼大叫，说每个人都把他蒙在鼓里。他还拒绝付我钱。
“噢，不，桑德拉可比我胖。”罗宾说。她毫不留情地牺牲了那位她杜撰出来的嫂子的身材。“我试试那条黑裙子吧。你是说，卢拉·兰德里死的前一天还到过这儿？”
“知道你把监
99lib•net视的事告诉她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死的时候，埃文·达菲尔德不在她公寓里？”
罗宾想，如果接受了那份人力资源部的工作，她或许就永远都无法知道（除非有天在新闻上看到）这件案子的结果了。
“我假装是别人。”
斯特莱克不得不承认，这件他极其讨厌的衣服穿在罗宾身上比穿在模特身上好多了。罗宾原地转了一圈，衣服亮闪闪的，就跟蜥蜴皮似的。
“那她真的搞了吗？”
“是啊，是啊。人们一来到这里，就开始八卦他们感兴趣的一切话题。站在这些东西中间，你想听不见都难。”她指着僵硬的生丝隔帘说。
看到这条绿裙子，他就只“嗯”了一声，甚至看都没怎么看她一眼。
“你要看看这个吗？看看吧！”
斯特莱克在不引起顾客和其他导购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地靠近生丝隔帘。
在三位导购小姐的簇拥下，她昂首挺胸，从更衣室的隔帘后走出来。周围衣帽架边的那些有钱姑娘们都转了过来，眯起眼，呆呆地盯着罗宾。罗宾大胆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而斯特莱克那凹凸不平的影子则显得更丑了。
“很机智。你假装是谁？”
“她在跟达菲尔德说话，对吧，梅尔？”那个啰嗦的粉头发追问道。
罗宾决定不苛责她没守口如瓶了，反而对这种少有的得体表现大加赞赏。
“不过，你得告诉警察吧？”她说道，站得笔直，拽着裙子，准备拉上拉链。
“我们到了。”
“我一定要让我哥哥看看。”挑剔地审视一遍自己的样子后，她对她们说，“不是给我的，你们知道的，这是给他老婆的。”
几位导购小姐都按捺不住，惊讶地小声议论起来。
“这话我也说过啊，梅尔，是吧？”
他身边的罗宾也在盯着橱窗看，但有些心不在焉。早上，斯特莱克在楼下抽烟时，她接到一个电话，通知她被录用了。
“嗯。”红头发说，“没错。我的意思是，我从来不会乱嚼舌根的，但有些人或许会。”
罗宾快活地说道，转身走回更衣室。
导购小姐戴着一顶好似棉花糖的蓬松白假发，描着绚丽的眼妆，但却没有眉毛。
她是真担心他付不出那些钱。可他却只是对她笑了笑。他本想让她再往弗雷迪·贝斯蒂吉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并在在线电话名录上找找罗谢尔·奥涅弗德那个住在基尔本的阿姨，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好吧，先别管这些假设了。去见布里斯托之前，我今天早上要先去一趟那个叫瓦什蒂的地方。也许，我们一起去会显得更自然点。”
她强忍住好奇心，没问乔尼·罗克比，也没问第一天上班时，她撞见的那位冲出斯特莱克办公室的深肤色美人。就连那张行军床，他们也从未提起过。不过，她应该有资格问问那些恐吓信的事。毕竟，到目前为止，是她拆了三个粉红色信封，在嬉戏玩耍的猫咪图案中间读到了那些让人恐怖厌恶的字句。自始至终，斯特莱克连看都不看那些信一眼。
“你是我的妹妹，安娜贝尔。你帮我挑件礼物，送给我的老婆。”
梅尔仍旧一声不吭。
“那你怎么说？”
“没到臀部，不过看起来更开放。”红头发说。
“不，他认为我被她的魅力倾倒，成了她的新情人。”
再次脱得只剩胸罩和内裤后，她说：“桑德拉上一次来这里时，卢拉·兰德里正九九藏书网待在你们的咖啡馆里。桑德拉说她本人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甚至比照片还好看。”
十分钟后，罗宾又为斯特莱克展示了两套衣服，并当着导购小姐们的面，附和了他的看法，认为那件亮片外套最好。
“好的，没问题。”她说。
于是，三个人都陪着罗宾走向更衣室。其中一个主动提出要帮她拿刚才她选中的那些配饰以及另外两件外套。
带门帘的更衣室是铁框架起来的，挂着厚厚的雪白绸布，宛若一个个帐篷。斯特莱克尽可能往罗宾的更衣室旁边凑。他觉得，他要开始领教自己这位临时秘书的全部才智了。
罗宾骄傲地笑了。
此刻，穿着这件非常紧身的蕾丝皮革裙，罗宾禁不住气喘起来了：“你们应该想得到，卢拉·兰德里肯定会比别人小心，因为她走到哪儿都有媒体跟着。”
“把它收起来就行了。”斯特莱克不屑一顾地把信一扔，便开始翻弄剩下的那些邮件。
瓦什蒂一层是服装专卖。一个指着木制楼梯的标牌显示：咖啡馆和“饰品馆”
你以为我他妈不敢动你吗！你错了！我敢！我马上就来！我他妈那么相信你，你居然这样对我。我要把你那该死的老二揪下来，塞到你喉咙里去。老子噎死你，噎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我他妈要杀了你，斯特莱克你这个混蛋！
“还不赖。”他小心翼翼地说。但导购小姐们都笑得一脸陶醉。“嗯，很不错。多少钱？”
罗宾从镜子里发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红发姑娘好像都不想再谈那些事。
梅尔立刻防备了起来。
“多少钱？”罗宾问那个红头发。
那个电话之后，紧跟着就是“应急”中介公司的电话。一想起这份要在两天内回复的录用通知，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很想说服自己高兴起来，但却越来越犹疑，越来越畏惧。
“星期五的面试怎么样？”斯特莱克斜睨着一件他觉得极其丑陋下流的亮片外套，问道。
“我在想约翰·布里斯托。”罗宾迟疑地说，“他女朋友觉得他被迷惑了。你会不会觉得他或许也有点……你知道的……呃，会吗？”她问，“我们听到，”
“又没什么大事，”梅尔飞快地说，“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我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又不在那儿，不是吗？警方早就查证过了。”
“没有，她真的跟朋友玛吉去了宾果游戏厅。不过据我观察，每个星期四她都故意晚回家。和玛吉分手后，她会开车闲逛一会儿。有一天晚上，她还走进一家酒吧，要了杯番茄汁，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自斟自饮。还有个晚上，她坐在车里，在她家街头待了四十五分钟，才转过街角回家。”
“他叫布莱恩·马瑟斯，”斯特莱克说，“去年六月来找我，因为他怀疑妻子跟人有染。他让我跟踪他妻子，所以我就监视了她一个月。很普通的一个女人：长相平凡，穿得很土，头发烫得很难看。在一家大地毯商店的会计部工作。工作日她都和另外三名女同事一起，挤在那间逼仄的办公室里。每周星期四去宾果游戏厅，星期五去特斯科逛街，星期六和她老公去当地的扶轮社①。”
或许，穿着一条紧身连衣裙在他面前这样显摆，有点儿太过火了。她退回更衣室。
“嗯，这是个问题，不是吗？为了证明什么事？试图激怒他？奚落他？惩罚他？试图给他们乏味的婚姻注入点活力？每个星期四，给自己一点无法解释的时间。ｗwｗ•99lｉb•nｅｔ
罗宾比她们三个都高，当她脱掉短上衣，穿上那件亮片外套时，她们都惊讶地直抽气。
罗宾知道，马修会觉得她这么想很幼稚，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但那个男人不在那儿！他没去过她公寓！他一定已经说了，他有事，他不想见她，因为她走了。她说的是‘那之后再来吧，我会等你的，没关系。我可能也要一点才能到家。来吧，求你了’之类的话，反正，就是求他的话。反正，当时她的一个朋友也在隔间里。那女的也什么都听到了。她肯定已经告诉警察了，不是吗？”
“瓦什蒂？那家高级服装店？”罗宾立刻接嘴道。
她想起刚才斯特莱克暗示或许这事背后会有个杀手的时候，自己心中那股兴奋劲儿。他是认真的吗？罗宾注意到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那一大堆俗艳的东西，好像它们能告诉他什么重要情报似的。毫无疑问，这绝对是（那一刻，她用马修的眼光来看，也想着马修会如何评论）在装腔作势。一直以来，马修都在暗示斯特莱克是个冒牌货。他好像觉得私家侦探就跟宇航员或驯狮者一样，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工作。正常人不会做那些事。
斯特莱克转过身，背对瓦什蒂，望向了新邦德街上的什么东西。罗宾发现，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罗素街和布罗姆利街外的那个红色邮筒上。邮筒黑漆漆的矩形大嘴隔着一条街，不怀好意地冲着他们。
“要是他们派人来查怎么办？”
不过，她显然将听到的话告诉了自己的同事。
“两千八百九十九。”姑娘答道。
“星期四晚上。”
“反正他们要讨债的话，找的是你又不是我！他们会努力让你付招聘费的！”
“那么，你告诉他真相了？”
他从衣架上拿下她的短上衣递给她。
罗宾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冒出来的，她就是突然来了灵感。脱掉套头毛衣和裙子后，她开始拼命地往那条紧身绿裙里挤。在她嘴里，桑德拉变得越来越真实：有点儿被宠坏了，有点无趣，还跟小姑酒后吐真言，说她哥哥（罗宾觉得这个哥哥应该是个银行家。不过，斯特莱克大概不会欣赏这点）毫无品位。
她手上还拿着一条蕾丝黑裙。
不过，结果证明她那话说早了：从橱窗里取下那件外套实在太麻烦。先要从模特身上取下衣服，再取下缠在衣服上面的电子标签。整整弄了十分钟，那件衣服还是不肯就范。她只好呼唤另外两个同事到橱窗前来帮她。期间，罗宾没跟斯特莱克说一句话，而是在店里闲逛，选出了一些裙子和腰带。等那件亮片外套终于从橱窗里拿出来时，三位导购都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并且似乎都开始寄望于它的未来。
罗宾“啪”地捂住了嘴。斯特莱克哈哈大笑。
它何止“不错”。罗宾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从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这条绿裙子衬得她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她的身材显得更优美，白皙的脖子也更修长。她就是位蛇女神，闪着绿色光芒的蛇女神。
“嗯，我知道。”她说。
为了找点事做，罗宾又把那件亮闪闪的外套穿起来。仿佛是刚刚才想起似的，她开始转来转去地照镜子。她照着镜子，开口问道：“反正，她肯定是在跟埃文·达菲尔德说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