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九章
“艾莉森到那儿之后就要求见他，但他不在。不过，她们确认他还没退房。接着艾莉森便走了。”
“他在阿富汗。”
“不，有必要。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我希望我没惹你不高兴。”
“子宫切除术，”罗宾说，“做完这种手术，谁都不会感觉良好吧。”
斯特莱克站起身，又开始踱来踱去。
“早上好。”
“不用了。”她声音很小，也很紧张。
“不错。”罗宾说。
“还有，谢谢你的阿司匹林复方制剂。”斯特莱克说。
“想喝杯茶吗？”
斯特莱克手忙脚乱地摆弄着水壶和茶杯。几分钟后，一大杯冒着热气的茶便摆在她身旁了。
那样的话，他现在在哪儿就成了个更急迫、但却没那么私人的问题。如果他出去了，不受约束、没人保护，又喝醉了怎么办？
“不客气。”罗宾说。
“在部队里，”斯特莱克脑中回荡着她低沉悲哀的声音，“不要告诉我。”
“是吗？”
“没查到哪个团，是么？不过没关系，我能查出来。”他说。
二十四小时前，她满脑子都是“套鞋”这个词，于是，就选了这双最过时、但最好走路的鞋。虽然穿着这双黑色旧鞋走了一天，但她的收获不小。她非常兴奋，觉得这双鞋简直能媲美灰姑娘的水晶鞋。她迫不及待地踏着洒满阳光的碎石路面，跑向丹麦街，想着一定要赶紧把她的发现告诉斯特莱克。她相信分享了她前一天的那些惊人发现后，斯特莱克两天前醉酒的那段尴尬小插曲一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的，”罗宾既兴奋又紧张地说，“就像我在便条上说的，我看到你要调查阿杰曼教授，还有牛津的康乃馨酒店。”
四、唐姿·贝斯蒂吉给已分居的丈夫发了敲诈邮件。
罗宾瞪着他。他说的都是在达菲尔德公寓里，他和达菲尔德、西娅拉的事。
两点半，她赤裸着白皙的身子，躺在他身下。婉转低吟之际，美人鱼般柔软丝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斯特莱克放下杯子。
斯特莱克啜了口茶，心想，调查这么一件三个月前发生的事，秘书还愿意亲自跑一趟，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我正在打……”
“科莫兰·斯特莱克。”
“因为……她病了。”
罗宾一下子激动起来，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但接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又被一阵失望的痛楚压了下去。因为，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去做人力资源了。
“真奇怪。她应该知道他在开会啊，她干吗不先去会场？”
他从文件柜里拿出那份临时报告，坐回沙发里，开始一言不发地把昨天谈话的笔记加进去。罗宾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就立刻被斯特莱克一丝不苟的样子吸引了。他做了个表格，详细记录每条信息的获取方式、获取地点和泄露该信息的人。
她以为他是同时跟那个模特和那个演员道别的。
“早上好。”
一想到要亲口告诉斯特莱克这些事，她就兴奋得无法入眠。把这些打出来可真有点扫兴。他到底跑哪儿去了？他不会冲着整条查令十字街大喊，说夏洛特不爱杰戈罗·斯吧？难说，毕竟事实的确如此。也许，夏洛特已经投入斯特莱克的怀抱。没准儿他们已经和好了，正睡在四周前他被赶出来的那栋房子里，亲密相拥，四肢交缠。
“斯特莱克，我是沃德尔。”
斯特莱克把照片递回给她。
“你是指……大体上？”最后她说，“原则上？”
他回到办公室时，仍然穿着照片里的衣服。
当然，事情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没有，”罗宾说，“但他的确去开会了，不是吗？我已经查过这事，还记得吗？”９９lｉｂ.neｔ
“我不知道。”
电话响了。罗宾拿起电话。让斯特莱克惊讶的是她立刻操起一种很不自然的澳大利亚口音。
“看看卢拉死的那天早上，那栋大楼的正面照。然后，再想想我们看见那栋楼时，它是什么样子。这有助于锻炼你的侦查能力。”
“呃，不太好。我们刚从泰晤士河捞起一具尸体，死者身上有你的名片。你想对我们解释解释吗？”
“所以，”罗宾激动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首先，我去了罗素广场，还去了亚非学院。你在笔记上就是这么写的，对吧？”她补充说，“我查了一下地图：那儿离大英博物馆只有几步远。便条上那些潦草的字迹就是这意思吧？”
二、西娅拉·波特不断重申，卢拉跟她说过会把一切都留给自己的兄弟。
“我差点吐出来，”斯特莱克边说边捶了塌陷的沙发一拳，“但药效一发挥出来，的确还挺管用的。”
罗宾随便挑了一个，回自己桌子后面吃去了。她对斯特莱克在哪儿过夜的新假设，甚至浇熄了案子进展带来的兴奋感。
“我最近老是遇到叫安娜贝尔的。有一个说起话来更像南非口音，而不是澳大利亚口音。”
现在，他要加固那些边界。于是他开始酝酿一篇声情并茂的道歉词，以弥补自己两天前的失态行为。他要向罗宾表达感激之情，还要把他从昨晚会面得出的所有有趣结论都说给她听。
“其实也没怎么哭，”罗宾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我只是立刻进入了角色。我说，我觉得他在乱搞。”
“这人跟他姐姐可不亲。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他相信他姐姐刚做完一场能够拯救她生命的手术。也知道有两个孩子正在照顾她。那他干吗还要急着去见她？”
斯特莱克猛地站了起来，攥着乔赛亚·阿杰曼教授的照片，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本人是不是很漂亮？”罗宾合上《旗帜报》，随口问道。
“是么？”他说，谨慎地不让语调带有感情。
然而，走到二楼时，她却突然停住了。
罗宾从他的语气推测出他和夏洛特没有和解。
“你没有义务来找我，还看到我那副样子。但也许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没栽进水沟，也没跟别人干上一架。所以，非常感谢。”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罗宾觉得她能听出这就是斯特莱克那略微有些不平衡的脚步。她瞪着楼梯口，等确认脚步声已经穿过二楼，才坚决地把椅子转回来，面对显示器，又开始狂敲键盘，心也越跳越快。
斯特莱克又开始炫耀了，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忍不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已经做得顺风顺水。
“什么？”
“还不止这些，”她红着脸，努力克制着笑意，激动地说，“下午，我坐火车去了牛津，去了康乃馨酒店。你猜怎么着，那是家旧监狱改造的酒店。”
他尤其强调了这几件事：
罗宾就像水中的花儿一样，展开了笑颜。
“不，多谢了。”
“嗯，很漂亮。”斯特莱克说。是他的幻觉吗，怎么这三个字听起来就跟打雷一样响？“你想要奶酪泡菜馅的，还是蛋黄酱的？”
“是啊，”罗宾兴奋地说，“所以，接下来我脑子就得转快点儿了。”
“这个嘛，罗宾不那么笃定了，”“因为……他姐姐刚出院……”
“天啊！”斯特莱克又惊叹一声，“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是说，”她试图挽回，因为她的语气已经极不友善，“你做——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都不关我的事。”九_九_藏_书_网
她不在时，他完成了笔记。他正要打电话给德国的一个旧同事时，罗宾突然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和一份报纸。
露西对夏洛特的旁敲侧击的询问，以及她对这个女人含沙射影的嘲讽，罗宾都还记忆犹新。她怀疑如果他们重修旧好，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愤怒地敲着键盘，连连出错，你还有一个星期就走了。然而，想到这儿她更生气了。
她走进去，飞快地查看一番。里间办公室的门开着。斯特莱克的行军床整整齐齐地收在一边。垃圾箱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在这儿吃过晚饭。电脑显示屏是暗的，水壶也是冷的。罗宾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斯特莱克没有（她只想到了这个）在这儿过夜。
“开车去牛津前，他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如果真那么有必要的话，他干吗不待在城里，等看过他姐姐之后，再去参加下午那个会议？为什么要多开五十英里，在那个豪华的监狱过一夜。然后去会场报到之后又折回城里呢？”
一、布莱妮雷·德福坚持认为，是阅读障碍让她无意中听了厄休拉·梅的语音留言。
他微微有些跛，但没怎么在意腿上的疼痛。
“好了，讲讲你昨天的收获吧，我可盼望好久了，”他撒谎道，“别吊我胃口了。”
“噢，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十分肯定，”
“不止如此，”斯特莱克边写边说，并未抬头，“还不能给辩护律师留下任何把柄。”
“嗯，我去了那儿，谎称我正在写一篇有关非洲政治的论文，想了解一下阿杰曼教授。后来我在政治系遇到一个愿意帮忙的秘书。事实上她为阿杰曼教授工作过。她给了我很多跟教授有关的信息，包括一份参考书目和一本简短的传记。教授本科就是在亚非读的。”
“有。他留下了一个寡妇和一个儿子。”
“你跟她们说你叫安娜贝尔？”
“但是……”
罗宾笑了，而斯特莱克则第一次想起她趁他睡觉时塞进门里的便条，以及她老练地为回避寻找的借口。
“没错，”罗宾说，“在部队里。”
他又说道。只有这样，他才能一抬头就看到她满足且惊异的表情。
灰白的头发和胡须都剪得很短。超大的耳朵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他盯着照片看了好半晌，才终于说道：“天啊！”
“除了开房和退房之外，那个热心的员工还在别的什么时候见过托尼吗？”
“是皇家工兵军团，”斯特莱克说，“这个我完全可以查出来。”
是一张西娅拉跟达菲尔德回他公寓的照片。西娅拉看上去美极了。那一瞬间，斯特莱克仿佛又回到了今天凌晨。
“我的确问了，”罗宾翻着笔记，说，“不过我没搞懂——真有一个叫‘工兵团’的团么？”
她挂好外套，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打开电脑。她满怀希望地等了几分钟，但斯特莱克还是没有出现。于是，她开始把自己前一天发现的东西打出来。
“真的。事实上还挺不错的。总之，我想我得装成艾莉森，查查托尼·兰德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那儿……”
四十八小时前，斯特莱克喝醉了。他或许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她已经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自己会如何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并好心安慰他。现在她却觉得他毫无悔意，也没有任何羞耻感。
“你能把那份重要文件先放一放吗？我有话跟你说。”
斯特莱克无声地笑了。罗宾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了将近一分钟蹩脚的澳大利亚英语后，她挂上电话。九_九_藏_书_网
“我觉得他们现在甚至都懒得帮我捎口信了，”她告诉斯特莱克，“他们说他出去了，去了派恩伍德的电影制片厂，不能被打扰。”
“嗯，瞧，你都知道了。”
“这样的话，”他说，“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没关系，”他耸耸肩，把报纸递回给了罗宾，“他们以为我是保镖。”
“前天晚上的事儿，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是的。”罗宾说。“我还拿到了一张照片。”
“聪明！”斯特莱克说，“不过，这些都他妈太可疑了。关于艾莉森的事，她是怎么说的？”
“五年前。秘书说起这事时很沮丧。她说，教授那么聪明，人那么好，是个虔诚的基督徒。”
“上面说，”罗宾转到内页，“凌晨两点，她和两名保镖离开达菲尔德的住处。”
“是吗？她刚做完手术，据说能治好。”
……好吧，是他的生意……
“那么，卢拉坠楼时，唐姿到底在哪儿？”罗宾说，她十分满足地听完斯特莱克说的每个字，“如果我们能找到……”
上一次，她陪喝醉的斯特莱克从托特纳姆酒吧回办公室，很晚才到家。她刚到家，马修就跟她吵了一架。马修又跟她说，她太天真，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听到什么悲惨的故事都相信。他说，斯特莱克根本就是在找廉价秘书，用情感敲诈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可能根本就没有夏洛特这个人，那完全是斯特莱克耍的手段，为的是博取罗宾的同情和服务。接着罗宾情绪失控，她告诉马修，如果有人在敲诈她，那个人也是他。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她应该挣多少钱，讽刺她没有尽心尽力。他难道没有注意到，她喜欢为斯特莱克工作吗？他那颗迟钝的会计师脑袋难道就没想过，人力资源那种无聊得要死的工作，可能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吗？马修很惊讶，然后（不过，他还是保留了谴责斯特莱克行为的权利）向她道了歉。但一贯和蔼可亲的罗宾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气愤模样。他们虽然休战，但第二天早晨仍然受到战争的影响，并产生了对抗情绪，尤其是罗宾的对抗情绪。
“嗯。七号那天，艾莉森真的去过康乃馨酒店，试图找到托尼·兰德里。真是太尴尬了，因为有个接待小姐那天也在场，而且，她还记得艾莉森。”
几个小时前，斯特莱克简直鸿运当头，他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继续过很久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他想见到秘书，却不想告诉她自己昨晚做的事（至少不想多说修补了他那残破的自尊心的事）。对于那些事，他本能地想要保持沉默。他喝了太多“厄运沙洲”，很多限制都被打破了。
他看了看表。
“不是，”斯特莱克继续写着报告，“我的意思是，我特别不希望在审判杀害卢拉·兰德里的凶手时，辩护律师指出，由于我做的记录有问题，请求法官考虑我证词的可靠性，从而让凶手逍遥法外。”
然后，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罗宾用谷歌地图查看“肯蒂格恩花园”十八号的正面照，一边不住地偷偷打量工作中的斯特莱克。终于，她开口了：“我想，你一定得非常仔细，以免忘掉什么东西。”
“啊，好，至少我们知道他回国了。”斯特莱克说。
“一个儿子。”斯特莱克重复道。
她转过身，开始读报纸的第二页。文中清楚地暗示：西娅拉和达菲尔德享受二人世界时，他们以为的保镖一定在走廊上等着。九_九_藏_书_网
他走进里间，关上门。他脱下那套幸运西装（他觉得以后都可以这么称呼这套衣服了），换上一件舒服的旧衬衫、一条更宽松的裤子。
但如果是这样，他在哪儿过的夜？
“没有，我说我压根就不相信他在酒店里……总之，我小闹了一场。那个跟艾莉森说过话的姑娘把我拉到一旁，努力安慰我。她说，除非必要，她们都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这是酒店的规定……不过，为了让我不哭，最后她还是告诉我，托尼六号那天晚上开过房，直到八号早晨才退。退房时，因为给他的报纸错了，他还发了通脾气。所以她对这事有印象。看来他的确去过那儿。我甚至问了那姑娘一些……呃，有点儿歇斯底里地问她，怎么知道就是托尼。于是她便详细描述了一番托尼的长相。我知道他长什么样，”斯特莱克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补充道，“我去之前就查过，‘兰德里、梅和帕特森事务所’的网站上有他的照片。”
罗宾跑上铿锵作响的金属楼梯，穿着她前一天穿的那双低跟鞋。
她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复印的照片，递给斯特莱克。
她很难想象刚刚感情破灭的他，竟然就跟一个超模上床了。虽然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听出了他口气中掩饰不住的骄傲。电话又响了。斯特莱克满嘴奶酪面包，但还是抬起一只手阻止罗宾。他咽下食物，自己接起电话。
“布里斯托从没提过要他舅舅顺道来看望他妈妈的事。我敢说，他们那时候正在闹矛盾。一说起去看望布里斯托夫人的事，两人心里都有鬼。谁也不愿意提。”
斯特莱克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只略去他离开埃文·达菲尔德公寓之后的遭遇。
“你应该已经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未婚妻跟她前男友订婚了。我们分手以后，她只用三个星期就在手指上戴了另一枚戒指。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我从没给她买过戒指。我一直都没钱。”
斯特莱克去找夏洛特，但她却把他赶走了。
斯特莱克又点点头。
“真的吗？”斯特莱克说着又坐回到沙发上。
“你没有。”
斯特莱克重新集中一下注意力：照片上的他已经被剪得只剩下一半了。他抬起一条胳膊，挡着狗仔队。
“没有，”她险些笑出来，“我说，那好吧，我说实话，我是托尼的女朋友。而且，我哭了一会儿。”
“你上《旗帜报》头版了。”她气喘吁吁地说。
“也许他接到电话，听说他姐姐不舒服？也许约翰·布里斯托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
“有家人吗？”
然后她抱起胳膊，转向坐在旧沙发上的斯特莱克。
“我要换身衣服，斯特莱克站起来，”
她放下手臂，不假思索地端起茶杯。
“不是跟艾莉森吧？她们要是见过她，肯定不会相信的……”
“是‘应急’中介公司。”她说。
她对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各种证据太感兴趣了，都没顾得上想他到底是在哪儿过夜的。
“不对，”他说，“约翰·布里斯托让他妹妹去了。他妹妹是他妈妈的心头肉，所以……这倒也说得通。但让他妈妈的弟弟来，就有点说不通了。首先，他舅舅跟他妈妈一直不怎么亲。其次，他当时还不在城里，叫他绕那么远的路回来……不太对劲。现在，我们还发现艾莉森去了牛津，去酒店找托尼。那天还是工作日。她是为自己去的，还是别人派她去的呢？”
斯特莱克点点头，对她的提醒深表感激。他只在宿醉最厉害时读过一遍，简直没法记住便条上的细节。九九藏书网
“再帮我联系一下弗雷迪·贝斯蒂吉，行吗？”
她打着字，飞快地瞥了斯特莱克一眼。
玻璃门还锁着，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办公室里没开灯，也没有半点声响。
她重重地敲了几下键盘，保存报告。
他看到一个长脸的黑人，颧骨很高。
“好啦，说说你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现在想听听了。”罗宾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迫不及待，“你见过布莱妮·雷德福和西娅拉·波特了？”
三、卢拉在乌齐夜总会不停地看时间，让埃文·达菲尔德十分恼火。
他看上去很累，没刮胡子，但不同寻常的是居然穿戴整齐。她立刻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去找夏洛特和解，而且看样子成功了。她接下来的两个句子全打错了。
科莫兰斯特莱克不在他该在的地方，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或许，她该打他的手机？他要是不接怎么办？她还要等几个小时才能报警？她想给马修的办公室打电话，征求他的意见。但再一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是加纳人，”她说，“但他们全家都住在克拉肯维尔，直到他去世。”
“直接说吧，你待会儿再把它整理成文件。”斯特莱克心想这样就很容易剔掉没用的信息了。
斯特莱克说，“但她要是承认，可能就没法讹到弗雷迪几百万英镑了。所以，这一点还挺难办的。再看一遍警方的那些照片吧，我相信你也能找出来的。”
“别弄丢了。你干得太漂亮了，罗宾。”
“嗯，我们知道他去报到了，可能还拿了张名牌。然后，他就回切尔西去见他姐姐——布里斯托夫人了。为什么呢？”
“你好，沃德尔。你好吗？”
“但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罗宾，能出去买点儿三明治吗？”
他的口气太冷静、也太理智，害得罗宾想了好半天，生怕误解了什么。
罗宾忙碌的手指慢了下来，停在一句话中间。她猛地一转电脑椅，看向办公室里那部静悄悄的电话。
“我说了我不要——”
现在，她想把这份完美的报告呈现在他面前，然后用无比冷静的口气讨论一下她离职的事。她可能要建议他这周再雇个临时工。这样，她就能在离开之前在日常工作上指点一下那个替代她的人。
经过罗宾的桌子去厕所时，他发现她在打电话，一脸专注却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想而知等着接电话的是什么人了。斯特莱克就着那个裂了缝的洗脸盆刷牙，心想：既然已经心照不宣地承认自己就住在办公室里，那有罗宾在，生活肯定会轻松得多啊。他回到外间办公室，发现她已经挂上电话，但却一脸怒气。
“我只晚了十一分钟。”
“你哭了？”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斯特莱克注意到罗宾紧绷着下巴的侧脸，以及她冷冰冰的态度。
此刻，在一片静谧中，她盯着电话，把对马修的一部分怒气转移到斯特莱克身上。他上哪儿去了？他在做什么？马修控诉他不负责任，他就真的要用实际行动证明马修说得对么？她还在这儿坚守阵地，可他却跑去追前未婚妻，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们的生意……
有些人可能会质疑，调查凶杀案的过程中真的会有乐趣吗？是的，他的确在暗处找到了乐趣。
他停在罗宾桌旁，又盯着乔赛亚·阿杰曼教授的脸看。
“有用吗？”罗宾生硬地说。
“噢，不好意思，她不在这儿……不，不，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不知道……我叫安娜贝尔……”
罗宾十分得意。